與此同時,另一邊。
王家。
龍虎山最好的丹藥、最精湛的醫術,都無法挽回那具被狂暴雷霆幾乎徹底碳化的殘軀。
王家,天塌了。
因為王藹死了。
王藹的屍體連夜秘密運回王家深宅的靈堂,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沒有哀樂,沒有吊唁,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腥恨意。
最深處的密室,僅由幾盞搖曳的幽綠長明燈照亮,映得牆壁上祖傳的詭異畫卷中人物仿佛都在扭曲蠕動。
王藹的遺體被安置在一方漆黑如墨的陰沉木台上。棺蓋敞開著,他那張焦黑崩裂的臉上,每一道紋路都凝固著生前最後的怨毒。
新任族長王乙,這位王藹的孫子、王並的親二叔,緩緩走到陰沉木台前。
他身形較王藹更為高大,麵容輪廓分明,卻透著一種岩石般的冷硬與陰沉,不見絲毫喪爺爺該有的悲戚,隻有眼底深處翻湧的、足以焚毀理智的冰冷火焰。
一身素縞非但未減其戾氣,反襯得整個人如同從墓穴中爬出的複仇惡鬼。
“爺爺...”王乙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棺木。
棺中焦屍的七竅之中,竟陡然溢出絲絲縷縷粘稠如墨的漆黑炁息!
這些炁息飽含著王藹臨死前最強烈的詛咒、痛苦以及對林深、對天下會無窮無儘的怨恨!
它們仿佛擁有意識,扭曲盤旋,發出無聲的尖嘯,猛地彙聚成一股,直撲王乙!
王乙不閃不避,任由這股極致陰邪的炁息貫入眉心!
刹那間,他渾身劇震,皮膚下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黑線,雙眼瞳孔瞬間被純粹的墨色吞噬,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陰冷與暴虐氣息轟然爆發!
“呃啊——!”
他雙手猛地插入棺中焦屍的胸膛!指尖深陷那碳化的皮肉,汲取著最後殘存的、維係著王藹一生修為的本源之炁!
同時,他口中飛快地念誦著古老而邪異的咒言,每一個音節都引動密室牆壁上那些古畫發出共鳴般的嗡鳴!
隨著咒言加劇,密室內的溫度驟降!
無數道半透明的、攜帶著強烈怨念與不甘的虛影——那是王藹一生拘禁、奴役、吞噬的靈魂殘留——從四麵八方被強行拉扯出來,哀嚎著被壓縮、熔煉!
王乙沾滿焦黑汙血的手艱難抬起,憑空一抓!
嗤啦!
虛空仿佛被無形的畫筆撕裂,一麵漆黑如永夜深淵的奇異畫幡,赫然在他手中凝聚成型!
這幡麵非布非帛,更像是由無數張痛苦掙紮、無聲嘶吼的靈魂麵孔互相擠壓、熔鑄而成,構成一幅不斷流動翻滾的恐怖地獄繪卷——萬魄幡!
它甫一出現,整個密室的燭火瞬間變成慘綠色,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無數淒厲的哀嚎直接在人的腦海中炸響!
“血債......血償!”王乙緊握萬魄幡冰冷刺骨的幡杆,幡上無數靈魂麵孔同時發出淒厲的尖嘯,將他充滿無儘殺意的誓言放大、扭曲,回蕩在陰森的靈堂之內,如同地獄的號角。
他繼承的不僅是族長之位,更是王藹以性命為引、凝煉了畢生邪術修為與滔天恨意的終極凶器!
晨曦初露,冰冷的光線勉強刺破王家宗祠的陰霾。
數百名王家核心成員肅立堂下,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宗祠最高處,那個站在巨大先祖畫像陰影下的男人——王乙。
他依舊一身素服,但手中緊握的那杆黑幡,卻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邪異氣息,仿佛將整個宗祠都拖入了幽冥地府。
焦躁的低語聲在王乙冰冷的注視下迅速消失,隻剩下死寂。
“啪!”一塊沾滿烏黑血跡、僅剩半截的蟠龍烏木殘片被王乙狠狠摜在冰冷的青石地上,碎裂聲如同喪鐘敲響,震得所有人心臟一縮。
“我爺爺!”王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九幽吹來的寒風,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入族人耳膜,“十佬之尊,王家擎天之柱!竟在龍虎山,在天下同道眾目睽睽之下......被天下會的一條瘋狗,用一種下作的雷法,活活轟殺!”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每一張驚懼、憤怒、茫然的臉,最終定格在幾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身上:“三叔公!五叔!你們當時在場!告訴我!那林深,是不是蓄謀已久?是不是趕儘殺絕?!”
被點名的老者身體一顫,眼中泛起恐懼與屈辱交織的淚光,嘴唇哆嗦著:“是......是!那小子......那賊子!手段狠毒無比!家主他......唉!正豪他......竟還假惺惺叫人搶救......”話未說完,已被哽咽堵住。
“哼!”王乙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獰笑的弧度,眼中墨色翻湧,“搶救?風正豪那條老狐狸,怕是巴不得我父立刻咽氣!他以為穩坐釣魚台?以為王家倒了,他天下會就能吞下我們?”
他猛地踏前一步,萬魄幡無風自動,幡麵上無數痛苦麵孔驟然清晰,發出無聲的尖嘯,整個宗祠的溫度驟然再降,連燭火都凝滯不動。
“讓天下會交出林深!”王乙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決絕,“否則,我王氏一門,即刻便與天下會——不死不休!斬儘殺絕,玉石俱焚!”
“砰!”一個麵容酷似王藹、神情卻更為狠戾的中年人王丙,也是王乙的弟弟猛地拍案而起,雙眼赤紅:“二哥說得對!血債必須血償!風正豪不交人,老子就帶人踏平他天下會大樓!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天下會血流成河!”
“對!踏平天下會!”
“血洗天下會!為老家主報仇!”
“殺林深!報仇雪恨!”
......被血腥口號煽動起的狂熱與仇恨瞬間點燃了宗祠,怒吼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肅靜!”王乙一聲斷喝,蘊含著萬魄幡邪力的聲音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他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幾個臉色蒼白、眼神猶豫的族老身上:“七叔,你們怕了?是擔心我王家勢單力薄?”他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彆忘了,我王家還是四家!呂家與我們的盟約猶在!陸瑾那老東西看不慣我們又如何?隻要王家還在,隻要呂家還站在我們這邊,風正豪就翻不了天!”
他頓了頓,眼中墨色翻滾,如同深淵:“至於其他......隻要風正豪敢袒護殺我爺爺的仇人,呂家便有了出手的理由,畢竟,呂良也是林深殺的!到時,就是我們聯手絞殺天下會,瓜分其基業的時刻!今日召集諸位,非為討論,而是告知!”
他猛地一揮萬魄幡,漆黑幡布獵獵作響,森森鬼氣彌漫,“立刻集結所有能動的人手!封鎖家族所有產業與對外通道!即刻向天下會發出最後通牒——二十四小時內,交出林深人頭!否則,王家萬魂,必焚儘天下會每一寸瓦礫!”
冷酷的命令如同鐵水澆鑄,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複仇的烈焰,夾雜著萬魄幡的邪怨之氣,在王乙的意誌下,已化作席卷一切的毀滅風暴,悍然撲向天下會!
..........
四十八小時後,天下集團總部。
此刻,高達百層的天下大廈,仿佛一頭被無形陰影籠罩的鋼鐵巨獸,氣壓低得令人喘不過氣。
樓內,所有普通員工已被提前清場,留下的隻有風正豪最核心的力量——穿著黑色修身製服、眼神淩厲、周身炁息沉凝的異人保安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