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
趙方旭正凝神審閱著東北大區發來的“蛭丸”封印加固報告,高廉那張冷硬的臉在加密通訊屏上尚未完全淡去。
嗡——
另一道加急的猩紅警示信息,驟然撕裂了屏幕的平靜,如同血滴濺落雪地。
「呂家異動!家主呂慈已於8:42乘專機(GJ748)自呂家村起飛,航向:吉林長白山!目的不明,但情報源指向‘蛭丸’現世!呂家村‘暗巢’全麵激活!」
“什麼?!”
趙方旭猛地從寬大的皮質座椅上彈起,力道之大讓沉重的實木辦公桌都發出一聲悶響!
他慣常的沉穩麵具瞬間碎裂,鏡片後的瞳孔急劇收縮,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那份關於東北“穩定交接”的精密部署藍圖,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撕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呂慈!他也去東北了?!”
趙方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東北的事情是甲級加密!他呂慈是怎麼知道的?!誰泄露的消息?!”
他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辦公室,最終定格在靜立一旁的諸葛青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
諸葛青微微躬身,姿態恭謹卻無半分慌亂。
他迎著趙方旭審視的目光,那張俊臉上淤青未消,狐狸眼中卻是一片沉靜的深潭:“趙董,”他聲音平穩,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您....未免太小瞧呂老爺子,也太小瞧呂家了。”
他向前半步,指尖虛點那份猩紅的警報信息,話語條理清晰,直指核心:
“呂家是‘四家’之一,不是暴發戶。他們的根,紮在異人界的陰影裡,比哪都通的檔案庫還要深。‘暗巢’經營數十年,觸角早已遍布國內外。長白山死了三個普通人,案子被公司火速接管封鎖——這種反常的‘蓋子’,本身就是最亮的信號燈。呂家的暗線,不需要知道‘蛭丸’兩個字,隻需要聞到一絲‘透天窟窿’的血腥味....就足夠了。”
“更何況,”諸葛青的語氣加重,帶著洞悉人心的銳利,“呂爺和比壑山,和魔人英太,那是刻在骨頭裡、融在血裡的死仇!透天窟窿死了他親哥呂仁!這把‘蛭丸’,就是當年捅穿呂仁心臟的凶器!它在哪出現,對呂慈而言,就是比壑山殘黨必然現身的集結號!這是不死不休的血債!呂家動用一切力量追蹤此刀,不是獲取情報,是....本能複仇。”
諸葛青的分析如同一盆冰水,澆在趙方旭因震驚而沸騰的怒火上。
他頹然坐回椅中,手指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是啊,他低估了呂家這種千年世家的底蘊,更低估了呂慈這條“瘋狗”對血仇的執念!情報泄露?不,這是血仇指引下的必然!
辦公室內陷入死寂,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
趙方旭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不再糾結呂慈如何得知消息,一個更凶險、更迫在眉睫的危機,如同巨大的陰影籠罩心頭。
“呂慈....比壑山....”趙方旭喃喃自語,聲音沙啞,“他們要打,要殺,在東北的雪地裡拚個你死我活....我趙方旭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這是他們的宿怨,是透天窟窿的延續!公司可以坐山觀虎鬥,甚至可以....借刀殺人!”
但下一刻,這抹厲色被更深的憂慮取代。他猛地抬頭,鏡片後的目光死死盯住諸葛青,一字一句,重若千鈞:
“我怕的是他殺紅了眼!怕的是他這條瘋狗徹底失控!不分敵我!”
“石川信已經在路上了!帶著魚龍會的人,來接收蛭丸!那是代表東瀛異人界官方的正規組織!呂慈如果殺瘋了,把石川信當成比壑山的同夥,或者僅僅因為他們是東瀛人....在呂慈眼裡,隻要是沾了鬼子味的,都該殺!到時候....”
趙方旭的拳頭無意識攥緊,“那就不再是私仇!是國際異人界的滔天巨浪!是公司無法承受的外交災難!甚至可能....引發新的戰爭!”
他腦海中瞬間閃過最壞的畫麵:呂慈的“血牙”與石川信的親信在長白山雪原上血戰!石川信喋血東北!魚龍會震怒!東瀛異人界群情激憤!公司的“歸還”行動徹底淪為笑柄和導火索!他趙方旭將成為眾矢之的!
冷汗,無聲地浸濕了趙方旭的後背。他第一次感到,局麵正以驚人的速度,滑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深淵。
比壑山的殘黨尚未現身,呂慈這條被血仇喚醒的瘋狗,已然成了最大的、最不可控的變數!
趙方旭猛地抬起頭,眼中所有的猶豫、憤怒、驚懼都被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決斷取代。
他不再看屏幕,不再看報告,目光如實質般鎖定了靜立如鬆的諸葛青。
“諸葛青!”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最高命令。
“在,趙董。”諸葛青微微欠身,狐狸眼深處閃過一絲早有預料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