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李三的倒爺,還愣在原地。
他看著那個年輕姑娘,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和那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談笑風生。
舉手投足,比畫報上的名媛還要有派頭。
金發夫人從皮包裡拿出一疊綠色的票子,塞到林晚意手裡,又熱情地讓身邊的隨從將車裡的幾盒包裝精美的餅乾和巧克力拿出來,作為額外的感謝。
李三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美金!
那可是美金!
還有那些隻在友誼商店最裡麵櫃台才能看到的進口貨!
他腿肚子有點軟。
這哪裡是什麼鄉下小姑娘,這分明是哪家深藏不露的大小姐!
林晚意和兩位夫人告彆,拎著空籃子和那些回禮,轉身準備離開。
李三臉上瞬間堆起諂媚的笑,搓著手就迎了上去。
“哎喲!這位小姐!您看,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您以後要是有什麼貨,隻管找我李三!我給您跑腿!”
林晚意腳步沒停。
她隻是側過頭,對著李三,用那口純正的倫敦腔,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李三一個字都沒聽懂。
但他看懂了她臉上那抹客氣又疏離的表情。
那是一種他永遠也攀不上的距離感。
他的笑,僵在了臉上。
眼睜睜看著林晚意從容地坐上公交車,消失在人海裡。
……
周末,顧硯深從國防大學回了家。
一推開院門,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
他換了鞋進屋。
顧嵐正從廚房裡端著一盤菜出來。
“哥!你回來啦!”
顧硯深“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客廳的桌子上。
桌上,放著幾盒他從未見過的、包裝花哨的盒子,上麵全是看不懂的外國字母。
他走過去,拿起一盒巧克力。
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嫂子呢?”
“在屋裡看孩子呢。”顧嵐把菜放下,隨口答道,“哥,你嘗嘗那個餅乾,可好吃了!是嫂子新認識的外國朋友送的!”
外國朋友?
顧硯深捏著巧克力盒子的手,緊了緊。
“什麼外國朋友?”
“我也不知道呀,嫂子沒細說。”顧嵐沒心沒肺地拿起一塊餅乾,“反正人家挺大方的,送了這麼多東西。”
屋裡的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幾度。
顧嵐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哆嗦。
“哥,你怎麼了?臉這麼臭。”
顧硯深沒回答。
他放下巧克力,轉身,一言不發地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軍大衣,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哎!哥!飯都好了!你去哪兒啊!”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關門聲。
京市大學。
正是下午放學的時間。
一個穿著筆挺軍裝、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現在了校園裡。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點上,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
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都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一條路,投來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顧硯深對這些視線恍若未聞。
他冷著臉,直接走到了農學院的教學樓下。
隨便攔住一個學生。
“農學係的溫室,在哪?”
那學生被他看得腿肚子發軟,哆哆嗦嗦地指了個方向。
顧硯深道了聲謝,徑直朝那邊走去。
隔著老遠,他就看到了溫室門口的幾個人。
他的妻子,林晚意,正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同學站在一起。
兩人離得很近。
腦袋幾乎湊到了一塊兒,正低頭看著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似乎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陳誌遠指著本子上的一個數據,臉上是請教的、全然信服的神情。
林晚意耐心地給他講解著。
這一幕,落在顧硯深眼裡,卻成了另外一幅景象。
他的腳步,停住了。
站在不遠處的陳誌遠,忽然感覺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