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韞玉掌心沁出冷汗,將手在裙裾上擦了擦,屏息聽著門外動靜,隨時準備棄匣躲藏。
幸而那老翁並無過來之意。
又試了片刻,終於聽得細微“哢”聲,黃銅鎖簧應聲彈開。
她無聲長舒一口氣,迅速啟匣取出泛黃賬冊納入袖袋,複將空匣鎖好歸位。
正要離開,忽聞窗外傳來枯枝斷裂之聲。
她閃身至窗邊縫隙窺看,是那個老翁小聲哼著歌,給池裡的花澆水。
石韞玉沒有耽擱,走到對側的西窗,輕輕推開,爬上去翻出屋子。
窗外是一片翠竹林,她跳下去,貓著腰換了條路走。
一路躲躲藏藏,隻想儘快趕到西角門。
隻剩一小段路程,她剛鬆了半口氣,就聽得不遠處傳來婢女們的笑語聲,眼看就要迎麵撞上。
石韞玉暗道倒黴,若是被當場撞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確幸顧瀾亭可不會好心救她。
急忙提裙躲向旁邊假山,想暫避一時。
剛靠近山石,假山洞穴內忽地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以迅雷之勢捂住她的唇,另一隻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猛地將她拽進假山陰濕的縫隙間。
“彆動。”
低沉嗓音在頭頂響起,帶著凜冽殺意。
石韞玉後背重重撞上粗糙石壁,疼得瞬間冒出淚花。
此時婢女們捧著果盤說笑經過,她不敢出聲掙紮,隻得借著石縫漏進的微光,勉強看清挾持之人。
是個身量極高的男子,穿著深青窄袖圓領袍,麵容冷俊,劍眉斜飛入鬢,鼻若懸膽,目似寒星,正冷冷審視於她。
這人周身氣場凜冽,與顧瀾亭那般笑裡藏刀的玉麵狐狸截然不同。
垂眸瞥見他腰間佩著的繡春刀,石韞玉臉色一白。
這人不會要殺她吧。
許臬凝神聽著假山外的動靜,待婢女們走遠,方垂眸看向掌中禁錮的女子。
待看清她的容貌,不由愣住。
隻見美人雲鬢微亂,杏眼水霧彌漫,楚楚動人。
他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人引開,結果等到了書房卻發現被人捷足先登。
一路追蹤而來,看到這女子鬼鬼祟祟,恰好有婢女路過,便一把拉入假山。
他著實沒料到漁翁得利的竊賊,竟是個弱質纖纖的女子。
許臬性子冷,很快斂回恍神,鬆開捂著她唇的手,伸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抵在石壁上冷聲道:“把賬冊交出來。”
石韞玉一下喘不上氣,用力拍打這人的胳膊,想提膝頂他。
許臬另一隻手擋下她襲來的膝蓋,而後一條腿頂/入她膝間,把她牢牢桎梏住,眯眼打量掌下的女子。
看著嬌弱,動手的架勢倒是狠。
石韞玉一張臉憋得通紅。
她心裡把顧瀾亭罵了一萬遍。
雖說不知道具體內情,到底哪幾方博弈,但可以肯定的是,顧瀾亭這狗官故意提前放出真假參半的消息,李嵩有所準備,把假賬本放書房。
這正中顧瀾亭下懷,讓她去拿書房裡的假賬本,真的則派了另一個人去拿。
如此一來,她便是吸引視線的誘餌,不管她會不會被李嵩的人抓到,拿到真賬冊的人都能安然離開。
現在挾持她的,肯定不是李嵩的人,不然也不會偷偷摸摸在這威脅她。
但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她若過不了這關,怕是真要被掐死了。
心思百轉,她用力掰對方掐在脖子上的手。
“鬆…先鬆開,要,要……死了……”
許臬皺眉,微微放鬆了鉗製。
新鮮空氣湧入,石韞玉猛烈咳了幾聲,平息後仰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淚眼盈盈望著男子。
“公子所言何意?奴婢實在聽不懂,奴婢隻是迷了路。”
美人垂淚,足夠讓人心軟,但許臬卻不吃這套。
他手指微微收緊,眉眼冷厲,壓低嗓音威脅:“少裝糊塗,把賬冊交出來,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