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影子在地上交錯重疊,行至澄心院前,正路過一帶曲欄環抱的蓮池。
清風拂過,月色下水麵波光粼粼。
幾尾錦鯉忽地躍波而出,噗通落水驚破一池靜謐,蕩開圈圈漣漪。
石韞玉多看了幾眼,心說好肥的魚。
若佐以薑絲清蒸,倒是鮮嫩。紅燒也不錯。
顧瀾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他忽然開口:“我在京城的府邸,亦有幾處活水池塘,皆比這闊朗許多,其中養著珍品錦鯉。另有處蓮池,逢夏蓮花盛開,粉瓣翠萍,風過處荷香陣陣。”
石韞玉聞言心下一哂,暗想這與她何乾?橫豎不日便要離去,從此江湖萬裡再不相見。
她隻笑著奉承:“爺的審美自是清雅不凡,幾個池塘想必很有意趣。”
顧瀾亭淡淡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側臉。月光如水,浸得她玉頰生輝,唇色粉潤。
他眸色漸深,俄而輕輕勾唇。
回到澄心院,石韞玉伺候顧瀾亭寬衣沐浴。
浴房裡早已備好香湯,水汽繚繞。
石韞玉挽起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執起葫蘆瓢往他肩上澆水。
水珠順著他白皙結實的背脊滾落。
顧瀾亭靠在桶壁上閉目養神,忽然道:“你覺得二爺如何?”
石韞玉偷偷瞧他神情。
如何?自然是個下三濫的下流胚。
但她可不敢真當著顧瀾亭的麵罵,畢竟顧瀾軒是他堂弟。
看他麵無表情,也不知為何有此問。
猶豫片刻,謹慎道:“二爺待人親切,府裡上下都誇他謙和有禮。”
說話時,又悄悄抬眼觀察他的神色。
卻見顧瀾亭緩緩睜眼,神色淡淡。
他側頭看她,眸光晦暗不明,輕哼一聲:“是麼?”
“看來二弟很得人心。”
石韞玉心一緊,不明白他怎麼又惱了,正想解釋兩句,顧瀾亭已閉目擺手:“下去。”
她隻好默默退至門外。
聽著屋內嘩啦水聲,不禁搖頭,
男人心海底針。
*
翌日清晨,容氏與老夫人便在頤壽堂喚來錢媽媽問話。
堂內焚著沉水香,青煙嫋嫋。
老夫人斜倚在絳紫錦緞引枕上,容氏端坐一旁。
錢媽媽垂手立在堂下,額頭冒汗。
“哥兒與那凝雪丫頭,近日處得究竟如何?”老夫人聲音緩淡,帶著威儀。
錢媽媽垂著頭:“回老太太的話,大爺待姑娘極好……”
容氏一看,便知是有內情。
她眼神一厲:“還敢隱瞞,還不從實說來!”
在主子連番逼問下,錢媽媽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老奴不敢欺瞞,大爺他…他至今未曾與凝雪姑娘同房。”
容氏一愣,與老夫人對視一眼,疑道:“這是為何?”
錢媽媽背後冷汗淋漓,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似是……似是姑娘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