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膝蓋的傷。”
石韞玉不明白他這又唱哪出,往後縮腿,小聲婉拒:“更深露重,爺早些安寢為要,奴婢回房自會上藥。”
言外之意,你大半夜不睡覺又發什麼神經。
顧瀾亭默不作聲,手上微微用力,製止了她後退的動作。
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卷起她的褲管,露出兩條白玉般的纖細小腿。
布料摩擦著傷處,帶來細微的刺痛,她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涼氣。
褲管被卷至膝蓋上方,原本瑩白的膝蓋,此刻已是又紅又腫,有青色的瘀痕。
顧瀾亭盯著那傷處,眉梢微蹙。
隻是跪了半個多時辰,怎得傷這般嚴重?
當真是玉做的人,纖弱嬌柔。
石韞玉低頭瞥見傷勢,心裡早將顧瀾亭罵了千百遍。
眼下見他便來氣,硬邦邦道:“爺,奴婢回去自會上藥。”
顧瀾亭不答,起身走到梨花木雕花的櫃子前,開了個小抽屜,取出一隻白釉的小瓷罐來,複又回到榻前,半跪下去。
他揭開罐蓋,裡頭是白瑩瑩的膏子,散發著清冽的藥草香氣。
用指尖剜了一小塊藥膏,輕輕點在她紅腫灼熱的傷處。
傷處刺痛,石韞玉皺眉輕嘶了一聲。
顧瀾亭抬眸瞥她一眼,見她咬著唇,隻有對傷處的忍痛,全然無被男子碰了腿的羞赧,不由得皺了下眉。
分明不願跟他,此時被他看到、觸碰光/裸的雙腿,卻一點都不覺得羞。
該說她是天真懵懂,還是浮花浪蕊,生性輕浮?
石韞玉若知道他所想,肯定會無情嘲笑,罵他這個封建餘孽。
顧瀾亭心思百轉,輕輕揉開藥膏。
藥膏初時清涼,漸漸揉開了,沾上他指腹溫熱,絲絲縷縷滲入皮肉,將尖銳的刺痛化解,轉為一種酸脹的麻。
石韞玉垂眼看著他。
燭光搖曳,映出他半跪的側影。
青年墨發未束,流水似的披瀉在雪白的中衣上,低垂著眼,長睫覆下,給她塗藥的神態專注。
看起來倒像個人了。
良久,顧瀾亭才收回手,去一旁水盆淨手後,取過乾淨的細棉布,將她膝蓋上多餘的藥膏輕輕拭去,又將褲管放了下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將石韞玉完全籠罩其中。
“今夜便歇在這榻上罷。”
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臉,桃花眼含笑:“莫要亂動,明日再請府醫給你看看。”
他手指溫熱,動作狎昵,石韞玉汗毛倒豎,往旁側躲了躲,垂頭恭敬道:“謝爺關懷。”
顧瀾亭看她態度疏離,麵色淡了。
他輕輕睨她一眼,不再多言,重新沐浴後熄了燈盞,上了床榻,卻並未放下幔帳。
仆婦送來被褥,石韞玉便蜷縮在軟榻上,閉上了眼睛。
顧瀾亭予的藥膏確有奇效,膝頭灼痛漸消。
她強撐許久未敢深眠,提防戒備著他,腦海裡反複浮現錢媽媽和霧月的慘狀,每多回憶一次,便喉嚨發堵,不寒而栗。
直至後半夜,方在瀟瀟雨聲中疲憊入眠。
顧瀾亭依舊毫無睡意。
他聽到了外間隱約的綿長呼吸,靜躺片刻後,於黑夜中緩緩睜眼。
他翻身下床,悄無聲息走到軟榻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熟睡的眉眼,眸光沉沉。
半晌,他無聲輕笑。
他想要的東西,從無失手的道理。
從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