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
老槐樹下,癱坐著兩道失魂落魄的身影。
李娟和王麗,各自守著自家的男人。
不遠處,村長家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村裡殺禽宰牲,擺起了流水席。
為的就是款待劉興這位天降的“金龜婿”。
劉興被一群村裡的漢子圍著,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小老板,我敬你!”
“以後我孫子能上學,都是托您的福!”
“乾了!”
“小老板!這杯我必須敬!”
“我先乾為敬!”
老婦人和肖雨,被安排在另一桌的主位上。
看著被眾人簇擁的劉興和一臉幸福的孫女。
她笑得合不攏嘴。
可笑著笑著,眼角的餘光。
又不自覺瞥向了遠處那黑漆漆的祠堂。
所謂兒行千裡母擔憂。
更何況兒就吊在自己不遠處。
再怎麼不是東西,可作為母親的本能還是促使她拉了拉肖雨的衣袖。
“小雨……”
“你那兩個叔伯也……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要不……要不給他們送點飯過去?”
肖雨看著劉興的笑容,微微一僵。
收回來看向老婦人時,已經恢複了那副乖巧的模樣。
她嘴角輕輕一勾,聲音甜得發膩。
“好啊。”
“送飯是吧。”
“外婆,我去吧!”
夜色,深沉如墨。
祠堂裡院子裡,隻有清冷的月光。
將那棵老槐樹的影子,拉得又長又詭異。
肖家兄弟已經沒了白天時的哀嚎。
長時間的懸吊,讓他們的四肢都開始麻木。
饑餓和恐懼像兩條毒蛇,啃噬著他們的意誌。
李娟和王麗臉上的妝早就哭花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人警惕地抬起頭,生怕看到三太爺的身影。
月光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提著食盒緩緩走來。
李娟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肖雨的腿。
“小雨!”
“我的好侄女,你終於來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你大伯的!”
“是不是村長鬆口了?”
“快!快放他下來吧!他快不行了!”
王麗也跟著哭喊起來。
“小雨,二伯母求求你了!”
“你去說句好話,你男人現在是村裡的貴人!”
“他開口肯定沒問題!”
樹上的兩兄弟,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從一動不動的臘肉,變成了努力掙紮的鹹魚。
可他們被吊的太久了,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肖雨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大伯母,二伯母,你們彆這樣。”
“我……我就是來送個飯。”
李娟一驚。
送飯?
什麼飯?斷頭飯嗎?
李娟顫抖著打開食盒,遞給王麗一碗。
先甭管什麼飯,吃了再說。
兩人是真餓了,也不用什麼菜。
澆了點汁兒,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從天亮到天黑,她們一直守在這裡,寸步不離。
生怕自己前腳剛走,後腳村裡的三太公就把自家男人給“處理”了。
也想過留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去討點吃的。
可留誰?
孤身一人,誰敢留?
兩人隻能互相壯膽,守著,耗著。
不是沒想過報警,可自家男人不讓。
報警了,最多就是個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