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驕陽雙腿一軟,不受控製地跌坐在椅子上。
“先不說義不義。”
“劉興能打敗你,你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慕容主家和秦家,必定是保不住的。”
“這是大勢。”
“落家那丫頭,還有謝虎那個狠人。”
“他們兩都是劉興的身邊人。”
“而劉興,又與冷家、阮家、孤家那些孩子來往密切。”
“甚至連白家那個平日裡不問世事的丫頭,都對他青睞有加。”
厲守國伸出乾枯的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
“你看。”
“一張網。”
“一張以劉興為中心,囊括了幾乎所有新生代潛力的網。”
“而你呢?”
“你自小就心高氣傲,與同齡人疏離。”
“以前隻有個沒野心的白家丫頭,是你威脅。”
“現在呢?”
厲驕陽身子一顫。
精準地剖開了他最深處的隱憂。
一直以來,他都信奉強者獨行。
羊群才需要結伴。
猛獸總是獨行。
可現在,一頭從山下衝上來的猛虎。
帶著一群惡狼,包圍了他。
厲守國歎了口氣。
“驕陽,如今格局變了。”
“你以後是要做四柱之首的。”
“既然你沒法像你父親那樣獨占鼇頭。”
“就要懂得審時度勢,合縱連橫。”
“放棄慕容傑和秦風。”
“是你加入那個圈子的一張入場券。”
厲驕陽猛地抬頭,滿臉不可置信。
“你要我……向劉興低頭?”
“去討好那個混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打得厲驕陽臉頰高高腫起。
“愚蠢!”
“為王者,要懂得取舍!”
“更何況我也沒讓你去低頭。”
“你隻需做你自己就行。”
“必要的時候,保持一些基本的交際!”
“若退一步,按你的想法,厲家出手去幫兩人。”
“慕容主家,麵對的是落家。”
“你那個癡傻的父親會答應嗎?”
“而秦家,麵對的是謝虎和劉興兩個人!”
“你想用多少人堆死他們?”
“想想吧!”
“是為了兩個廢物,去跟這股新興勢力死磕?”
“還是退一步,趁著這次機會加入他們圈子。”
厲驕陽垂下頭,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右手。
那股被義氣衝昏的理智,逐漸回籠。
思緒卻飄回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葬愛家族的那幫奇葩,還是不夜穀裡最靚麗的風景線。
五顏六色的頭發。
誇張的鐵鏈掛飾。
還有那些隻有他們自己才懂的手勢和黑話。
年幼的厲驕陽躲在樹後。
看著冷宸宇帶著一群孩子,在穀口玩“水泥舞”。
那種肆意張揚的快樂。
那種哪怕被大人追著打,也要護著彼此的義氣。
像是一團火。
燒得他心裡癢癢的。
他也想去染個綠毛。
也想在褲子上掛滿鐵鏈,走起路來嘩啦啦作響。
他也想融入那個圈子。
哪怕隻是,做一個跟在後麵甩頭發的小弟。
可是不行。
那天父親厲梟和孤星南家主吵了一架。
贏了。
父親回來時,心情大好。
摸著他的頭,一臉欣慰。
“還好我兒正常。”
“沒跟那群非主流一樣,把自己搞得像隻發情的鸚鵡。”
“驕陽啊,你要記住。”
“我們是蛟龍。”
“蛟龍就要盤踞雲端,俯瞰眾生。”
“豈能與那群花裡胡哨為伍?”
年幼的厲驕陽點了點頭。
把那個關於“綠毛”和“鐵鏈”的夢想,掐死在了搖籃裡。
從那以後。
他學會了端著。
學會了用下巴看人。
學會了把渴望藏在冷漠的麵具下。
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