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鷹按著腰側洇血的繃帶,臉色鐵青地指揮著殘存的護衛和水手。
“輕傷的!把重傷的兄弟抬到避風處!”
“老何!帶幾個人去清點還能用的家夥事!弓!箭!刀!”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地上橫七豎八,有穿著破爛水靠的水匪屍體,也有秦家護衛熟悉的皮甲。
折斷的箭杆、卷刃的刀、散落的衣物碎片,混著暗紅的血塊,粘在濕漉漉的甲板上。
幾個重傷的護衛躺在角落,臉色灰敗,發出壓抑的呻吟。
秦明月已摘下帷帽,秀眉緊蹙。
顧銘走到趙鐵鷹身邊,開口問道:
“趙教頭,情況如何?”
趙鐵鷹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銅鈴眼裡布滿血絲,聲音沉重:
“姑爺。”
他頓了頓,報出冰冷的數字。
“六艘船的水手,總共有一百零三人。”
“死了十一個,重傷昏迷的四個,還有三十多個帶傷的,能動的也就五十來個了。”
他指了指護衛隊列。
原本八十名精悍的護衛,此刻能站著的不足四十人,個個帶傷。
“護衛死了二十二個弟兄。”
趙鐵鷹的聲音哽了一下,眼神掃過那些蓋著破布的身體。
“重傷十七個,都是斷手斷腳,以後怕是……”
他沒再說下去,腮幫子咬得死緊。
“貨物呢?”
趙鐵鷹一拳砸在旁邊的船舷上,木屑紛飛。
“他娘的!那幫雜碎!搶瘋了!”
“剩下五條船上的貨基本上都被搶光了,豐運號也被搶走了大半!”
他喘著粗氣,眼中是痛惜和滔天的怒火。
“糧食、布匹、茶葉、瓷器……全被搬空了,剩下的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顧銘的心沉了下去。
這麼多貨物,價值千金。
這損失,足以讓秦沛傷筋動骨。
更彆提後續對死傷人員的撫恤、對貨主的巨額賠款。
光是想想那個數字,就讓人頭皮發麻。
“巡檢司的人來了。”
此時秦明月也靠過來,指著江麵說道。
幾艘掛著“贛江巡檢”旗幟的兵船,正慢悠悠地朝這邊駛來。
那速度,仿佛在江上遊覽。
過了好一會兒,贛江巡檢司的兵船才靠上了豐運號。
一個穿著青色巡檢官服、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人,帶著十幾個懶洋洋的兵丁登上甲板。
看到滿目瘡痍的景象,那孫姓巡檢官倒吸一口涼氣,捏著鼻子,一臉嫌惡。
“哎喲!這……這怎麼搞的?是遭了賊了?”
孫巡檢尖著嗓子,目光在屍體和血跡上掃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趙鐵鷹強壓著怒氣,上前抱拳,簡單說明了被大批水匪圍攻、被迫棄卒保帥的經過。
孫巡檢撚著胡須,慢條斯理:
“哦?黑石灘啊……那可是個險地。”
“明知道這段時間不太平,秦老爺的船隊,怎麼也不多派些人手?”
他話裡話外,竟有幾分推諉責怪之意。
秦明月上前一步,聲音清冷如冰:
“孫巡檢,我秦家船隊每年繳納的例銀一分不少。”
“贛江水域匪患猖獗至此,巡檢司責無旁貸!”
“今日之事致使我秦家損失慘重,人員傷亡!這筆賬,我秦家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