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謹遵聖諭!”
魏崇立刻躬身應道,語氣斬釘截鐵。
他知道,在皇帝做出最終決斷前,任何風聲走漏都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波瀾。
“至於此法……容朕再思之。卿且退下吧。”
“臣,告退。”
魏崇再次深深一禮,後退幾步,轉身,步履沉穩地退出了暖閣。
宮門外,魏府的青呢小轎早已靜候多時。
仆從見他出來,立刻打起轎簾。
魏崇矮身入轎,沉聲道:“去禮部。”
轎子穿過暮色漸濃的京城街道,在禮部衙門口停下。
無需通報,門口的皂吏見他緋袍玉帶,早已躬身讓路。
一名身著青色鷺鷥補服的主事聞訊匆匆趕來,見是魏崇,連忙躬身行禮:
“下官參見魏閣老!”
魏崇看也沒看他,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箱籠,最終鎖定在江南道的箱子上。
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江南道丁酉科生員丁卯七,其策論卷子何在?取來,本閣要提走。”
主事一愣,有些遲疑:
“閣老,這鄉試答卷,未經驗封複核,按製不得外提……”
他硬著頭皮解釋,聲音越來越小。
魏崇緩緩轉過頭,目光轉向那主事。
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看著。
主事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聲音帶著顫音:
“是!是!下官糊塗!下官這就取!這就取!”
他立刻衝向江南道的箱籠,手忙腳亂地在一堆木箱中翻找對應編號的策論卷箱。
又哆嗦著從一堆糊名、謄抄過的試卷中找到了貼著“丁卯七”代號標簽、科目為“策論”的那份謄抄卷。
主事雙手捧著那份輕飄飄卻又重若千斤的卷子,恭敬地遞到魏崇麵前,腰彎得幾乎要貼到地上:
“閣老,您要的卷子在此。”
魏崇伸手接過,指尖在卷麵上“丁卯七”的代號處停留了一瞬。
他看也沒看內容,直接攏入寬大的袖中。
“此卷,按照江南道主考團的評等評為上上優。你等複核時,照此辦理即可。”
“不可對任何人說,明白嗎?”
“是!是!下官明白!謹遵閣老鈞命!”
主事連連躬身,不敢有絲毫異議。
魏崇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轎子再次起行,融入京城越來越深的暮色裡。
回到魏府書房,魏崇從暗格裡取出一套特殊的火漆印具和小巧的銅製信匣。
他裁好一張特製的箋紙,提筆蘸墨。
筆鋒落下,字跡沉穩剛勁:
“一石親啟:所呈丁卯七策論《一條鞭法》,已麵呈禦覽。聖心默察,然乾係重大,未即決斷。唯囑:事屬絕密,萬勿泄露。其策論內容,斷不可使第三人知曉!切記!切記!一切待朝廷明旨。魏崇手書。”
寫罷,他仔細將密信折疊好,裝入特製的銅製小信筒中。
用火漆仔細封口,再拿出私章,在溫熱的火漆上重重按下,留下清晰的印記。
“來人!”魏崇沉聲喚道。
一名心腹長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
“老爺。”
魏崇將封好的密信筒遞給他,語氣凝重如同下達軍令:
“即刻安排人手,八百裡加急,送往江南道布政使司,麵呈曾一石大人。”
“是!老爺!”
長隨雙手接過信筒,躬身領命,迅速退下,身影消失在門外濃重的夜色裡。
......
三天後,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貢院附近,天還沒亮透,就已經人聲鼎沸。
許多參加鄉試的生員,為了占個好位置看榜,頭天晚上就包下了附近的客棧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