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那邊,瞎眼婆婆已經醒了。
為免術後感染,杜若給她喂了兩粒消炎藥,並叮囑了一些術後事項,比如注意休息,不要用手去揉眼睛,還有就是不能長時間低頭,省得剛植入的人工晶體發生移位。
瞎眼婆婆千恩萬謝。
眼看天快要黑了,杜若便催著江漓去買點吃的來。
大門出不去,不過會場內部是有公廚的,菜品也很豐富,完全不用擔心餓肚子。
“娘子想吃什麼?”小兩口站在靜室門口,江漓柔聲問道。
“韭菜炒雞蛋,豬肉燉粉條,白菜豆腐煲,外加一道排骨蓮藕湯……哦對了,彆忘了多買些糕點回來,晚些時候餓了吃。”
杜若毫不客氣地報出了一堆菜名。
她現在可是個超級大富婆了,自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必要委屈自己。
江漓就更舍不得委屈自家漂亮媳婦了,於是滿口答應。
轉身正準備走。
隔壁靜室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噔噔噔跑出來一個人,衝著江漓喊道:“江大人,請等一下!”
小兩口齊齊扭頭去看。
身形單薄,唇紅齒白,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色長衫——正是莫長生。
“那個,能不能麻煩江大人幫我也帶點吃的?隨便什麼都可以,我不挑食。”
莫長生撓了撓頭,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得在這兒守著患者,走不開……”
江漓點頭,“可以。”
舉手之勞而已,雖然這個莫長生明天有可能會成為自家娘子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但他不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倒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落對方的麵子。
杜若更是毫不在意,推了推江漓,“那你快去吧,我都要餓死了。”
江漓嗯了聲,抬腳離開。
直到他英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杜若才收回視線,回過身打算進屋。
“江大人跟江夫人的感情可真好,著實讓人羨慕。”莫長生感歎地說。
杜若隻好停住腳步,笑笑道:“是啊,相公人很好的。”
莫長生沒吭聲,隻歪著腦袋瞧她,兩隻眼睛裡閃爍著好奇的光,宛如年幼的孩童看到新奇的玩具,充滿了探究欲。
杜若翻了個白眼,“你瞅啥?”
莫長生人畜無害的臉龐上寫滿了驚奇,“你真的很像我師父呢。”
杜若:“……”
還有完沒完了?一直強調她像個男人合適嗎?要不是場合不對,姑奶奶高低給你整點啞巴藥!
她深吸一口氣。
算了,不跟傻瓜計較。
“看你醫術挺不賴的,想必你師父更加厲害吧?他叫什麼?可有名號?怎麼沒來參加杏林大會?”杜若嗬嗬問道。
“我師父啊……”
莫長生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我師父不喜歡我,所以不願意我在外麵提他的名號……”
杜若挑眉,“為什麼?我覺得你挺好的呀。”
除了嘴巴有時候比較討厭之外,其他地方似乎挑不出什麼毛病。
“可能是因為我不聽話吧。”莫長生扯了扯嘴角,“師父老罵我逆徒。”
逆徒?
杜若從頭到腳掃了他一遍,“看著倒是不太像。”
“人不可貌相。”莫長生笑道,“我看江夫人的樣子,也不像會醫的,沒想到醫術如此高超,連重瞳都會治。”
說著話鋒一轉,“對了江夫人,你的醫術又是何人所授呢?”
好嘛,回旋鏢啊這是。
杜若尬笑,“巧了,我師父也不喜歡我,所以也不願意我在外麵提他的名號。”
莫長生:“……”
半晌歎了口氣,“那咱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呢。”
“誰說不是呢?”杜若打著哈哈。
生怕莫長生還要繼續深挖自己的老底,杜若趕緊借口要照看病人,溜之大吉。
半個時辰後,江漓終於帶著飯菜回來了。
先送了一份去隔壁給莫長生,然後關上門,把飯菜擺上了桌。
夫妻倆加上瞎眼婆婆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剛吃完,瞎眼婆婆便摸索著幫忙收拾,被杜若攔住了。
杜若將她扶到床邊坐下,笑道:“哎呀婆婆,這些都用不著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聽話,好好休息,這樣眼睛才能恢複得更快啊。”
瞎眼婆婆感激地噯了聲,“老婆子聽話,這就休息。”
靜室裡有且隻有一張床,自然是留給患者睡了。
杜若本來打算趴在桌上眯一宿,江漓不同意,擔心她睡得難受,不知道跑哪裡弄來了一張竹榻,還有兩床乾淨的被褥。
擠是擠了點,不過小兩口都不介意。
尤其是江漓,不知道多享受這軟玉溫香摟在懷的滋味呢!
但也僅止於此了,屋裡還有一個人,雖然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但越是看不見,耳朵就越是靈敏。
他可不想自己跟娘子的親熱被外人偷聽了去。
就這樣,一屋兩床三人四壁,逐漸與這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快入冬了,屋外寒風乍起。
樹葉被吹得簌簌作響。
連屋頂上的瓦片都承受不住,發出了嗒嗒嗒的呻吟,仿佛輕功卓絕的貓在翻牆跑酷。
竹榻上的男人豁然睜開了眼睛。
他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忍不住皺了皺眉。
有人?
而且聽動靜,似乎隻在自己住的這間靜室頭上撒野。
江漓直覺有些不對勁。
於是輕手輕腳地鬆開了懷裡的妻子,翻身下床,從枕頭下麵摸出兩把飛刀,悄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