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屏之隔,女客們這邊的氣氛卻有些微妙。
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恭維的話也說了一籮筐,人人臉上帶著笑。
隻除了蘇錦繡。
從頭至尾,蘇錦繡都板著一張寡婦臉,不緊不慢地咀嚼著,誰說話都不搭腔,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姿態。
偏她郡王妃的身份擺在那裡,而且就坐在主桌,叫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貴婦們吃著席,相互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
什麼情況?大喜的日子,誰又惹這位姑奶奶不高興了?
隻有段二夫人心裡門兒清,這顛婆,厭惡江家兄妹,估摸著正憋大招呢。
果然,酒過半巡,湯圓端上桌來,蘇錦繡憋不住了,放下筷子,從袖子裡摸出帕子擦了擦嘴,開始了她的表演。
“杜氏,我聽說你娘是被夫家休棄的下堂婦,此事當真麼?”
花廳裡說笑之聲霎時一靜。
所有人仿佛被同時點了穴,手中的動作齊齊停住,隻有腦袋不約而同地轉向了主桌。
視線在蘇錦繡和杜若臉上來回流轉。
連隔壁男客那邊都似乎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靜謐了許多。
鼇氏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不善地睨著對麵的小姑子。
好你個蘇錦繡,平日裡給你臉了,敢在老娘的席麵上搞事情,打量老娘不敢收拾你是不是?
正要拍案而起,餘光瞥見趙老夫人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鼇氏隻好壓下了自己的暴脾氣。
“錦繡。”趙老夫人仍舊笑得如沐春風,語氣裡聽不出絲毫情緒,“若是吃醉了,便去客房歇著吧。”
蘇錦繡能感覺到嫡母的不悅,不過既然已經開了頭,這場戲怎麼的也得唱完再說。
大不了晚些時候哄哄好了。
趙氏這個人,自詡賢良淑德,寬厚待人,隻要不牽涉到蘇清慈,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好哄的。
但是這麼好的機會,能讓杜氏當眾難堪,錯過可就沒有了。
“母親放心,我沒吃醉酒,清醒得很。”
蘇錦繡看向了鄭氏,嘴角微微勾起,帶著絲隱晦的不懷好意,“親家母,我還聽說,你是在被休回娘家之後,才查出身懷有孕。那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杜大人呢,還是另有其人?”
“又或者說,是因為這孩子身世不明,所以杜大人才會休妻另娶?”
“要不然我實在無法理解,若真是杜大人的親生骨肉,杜大人為何不接孩子回府好生教養,而任由她流落在鄉間僻野,風吹日曬,過著食不果腹的窮苦日子?”
這話,就差明說鄭氏勾搭野男人,給杜仁美戴了綠帽子,所以才活該落得個被休棄的下場。
要是偷人的罪名被坐實,或者以訛傳訛,被迫坐實。
那鄭氏,便再沒臉活下去了。
而她的女兒杜若,將因為私生女這見不得光的卑賤身份,遭世人唾棄,永世不得翻身。
甚至她的女婿一家,也會受輿論連累,遭人恥笑,仕途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