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大夫眼皮子一跳,“這,不妥吧?夫人才懷孕七個月,還沒到時候呢,若是提前催產,怕是對大人孩子都不利……”
“這不用你管,出了事也不用你負責,你隻管配藥就行了。”薑氏打斷他的話,口氣不容置喙。
皇甫大夫心裡天人交戰。
這可是虎狼之藥,通常是給難產的孕婦用的,如今胎兒還沒有足月,貿然用藥,生死難料……
他把利害關係掰開揉碎了講給了薑氏聽,希望她打消念頭。
可薑氏吃了秤砣鐵了心,根本聽不進去,隻說自己有苦衷,說什麼也要用那藥。
皇甫大夫實在沒辦法,誰叫這保和堂是人家娘家的產業呢?
他把心一橫,“也罷,老夫這就去配藥,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出了什麼岔子……”
“與你無關!”
有了薑氏的保證,皇甫大夫稍稍放心了些,戰戰兢兢去了藥櫃那邊,親自抓藥煎熬。
半個時辰後,一碗烏漆嘛黑的藥汁就端到了薑氏麵前。
薑氏盯著那藥,神色掙紮了好半晌,最後還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全灌了進去。
那藥果然厲害,當天夜裡薑氏便發動了。
她早就備好了兩個穩婆養在府裡,以防萬一還是把皇甫大夫也請來坐鎮。
聽著屋裡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皇甫大夫心裡慌得不行,卻不敢表現出來。
杜仁美激動得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兒子兒子,一定要是個兒子啊……”
杜老夫人則坐在官帽椅上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血水一盆接著一盆往外端,兩個時辰過去了,薑氏的嗓子都喊啞了,還是不見孩子出來。
杜仁美實在等不及,薅住一個穩婆問:“怎麼回事?為何還沒生?”
穩婆抹了把汗,也很是焦灼,“夫人力氣不夠,生不下來,要是有百年人參給她提提氣就好了。”
杜仁美看向自家老娘,杜老夫人睜開眼,“我們小官小戶的,哪有那等貴重東西,一二十年的倒是有幾支。”
“一二十年的怕是不管用啊……”穩婆直搖頭。
杜仁美急得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這麼晚了,藥鋪都關門了,而且百年人參這樣的珍貴藥材,一般藥鋪也買不到啊!”
皇甫大夫在自己的藥箱裡翻出幾片人參,遞給穩婆,“這是五十年的,先頂一頂吧。”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快亮了,裡麵終於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
都快睡著的杜仁美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三兩步衝到產房門口。
穩婆抱著繈褓出來報喜:“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
小公子?那就是兒子了?
杜仁美喜極而泣,手忙腳亂地接過孩子,激動得聲音都在打顫,“祖宗保佑,我杜仁美終於有後了!哈哈哈哈!”
這一嗓子把懷裡的孩子嚇得一哆嗦,嚶嚶地哭起來。
“哦哦哦,不怕不怕,是爹爹,爹爹在這兒呢……”杜仁美笨拙地抱著他,走來走去哄著。
可那孩子一點也不買賬,反而哭得越來越厲害,仿佛很討厭他這個爹似的。
皇甫大夫聽著那孩子的聲兒,覺得有點不對勁,接過來放到桌上,打開繈褓仔細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與其說是個嬰兒,不如說是一隻孱弱的小貓。
全身通紅,皮膚薄得如同一張透明的紙,青紫色的血管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