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夫子索性不再講課了,而是直接和方寧對麵席地而坐,目光灼灼地看著方寧,道:“方夫子,你那首《水調歌頭》,與當代詩賦截然不同,老夫越品越有味道。”
“詩賦講究句式工整、對仗嚴謹,可你的《水調歌頭》長短錯落,‘明月幾時有’短,‘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長,卻讀來韻律流轉,比詩賦更添幾分靈動。這種格式,怕是能成為一種全新的文學表達方式。”
方寧心頭巨震,臉上的隨意瞬間褪去。
他現代時候學詩詞時,老師曾說過“詞源於詩,興於唐,盛於宋,句式長短不齊,便於抒情”,而閆老夫子僅憑一首《水調歌頭》,就精準點出了詞與詩賦的核心區彆,甚至預見了它的發展潛力。
自己是站在後世千年的文學積澱上看問題,而閆老夫子全憑一己之見洞察本質,這份學識與眼光,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
閆老夫子滿臉困惑地慨歎道:“初聞《水調歌頭》,老夫琢磨了好幾日,也沒想明白這該歸為哪類體裁。說它是詩,句式不對,說它是賦,又少了鋪陳排比。方夫子,你創作之時,心中可有定論?”
方寧有些心虛,這宋詞本是後世約定俗成,他不過是借花獻佛。
但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學生創作時,隻想著讓詞句貼合心境,並未刻意歸類。若非要給它起個名字,不如就叫‘詞’吧。”
“詞?為何?”
閆老夫子反複咀嚼這一字,眼中閃過精光。
方寧定了定神,將後世對詞的定義化用出來,解釋道:“所謂詞,就是合樂可歌的詩體,句式長短不一,能更自由地抒發情感。它本就是為配樂而生,所以唱出來才會朗朗上口,格外動人。”
“合樂可歌!自由抒情!”
閆老夫子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聲音都發顫。
“難怪你在演唱會上唱出來那般好聽,原來根源在此。方夫子,你這詞一字,真是點睛之筆。不愧是方夫子,老夫在你麵前,自愧不如啊!”
方寧連忙拱手,語氣謙遜的很:“老夫子言重了,您浸淫詩文數十載,是學界泰鬥、文學巨匠,學生不過是一時興起,僥幸得了幾句佳句,怎敢在您麵前稱‘夫子’?”
兩人越談越投機,從《水調歌頭》的韻律,聊到“詞”的創作手法,又延伸到當代詩文的局限。
如果隻論詩詞歌賦的學術造詣,方寧便是乘坐動車都未必能夠追得上閆老夫子幾十年的功底,但如果他能結合後世的詩詞理論來論述自己的觀點,往往會給閆老夫子以強烈的啟迪。
一人站在後世視角引航,一人以當代底蘊支撐,竟碰撞出彆樣的火花。
學堂內的學子們徹底被晾在了一邊,麵麵相覷。
丁亥班的學子們先是震驚,隨即滿臉自豪。
自家同窗竟能和閆老夫子平起平坐談學問,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而那些權貴子弟,臉上的譏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複雜與不甘。
談至酣處,閆老夫子猛地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方寧。
“方寧,你這詞學意義非凡,絕不能埋沒。老夫力邀你在太學院開設詞學小課,專門講授這種新體裁的創作。”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鄭重。
“老夫會立刻向學院建言,將詞學納入畢業考核科目。屆時你雖為學生,卻能如老夫一般,手握這一科目的評定大權,學生畢業優秀與否,全憑你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