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剩下的神殿護衛們也紛紛扔下武器,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個個麵露絕望,束手就擒。
木倫的騎兵們立刻一擁上前,用牛筋繩將這些人一個個捆綁結實,串成一串,場麵頗為狼狽。
可等現場徹底平靜下來,木倫卻撓了撓頭,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他勒轉馬頭來到方寧麵前,甕聲甕氣地問道:“姑爺,這些神殿的人……抓是都抓了,可該怎麼處置啊?殺了吧,那可是神殿的人啊……放了吧,又咽不下這口氣,他們剛才可是要對姑爺你動手的。”
方寧早有盤算,他拍了拍木倫的馬腹,慢悠悠地問道:“木倫統領,我聽說帕羅是死在了薩滿神殿的寢殿裡,這話沒錯吧?”
“對啊,這事兒整個萬馬金城都知道。”
木倫點頭,不明白方寧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那薩滿神殿的寢殿,可是帕羅的核心住處,守衛森嚴,不是誰都能隨便進去的吧?”
方寧又問,語氣帶著幾分引導。
木倫立刻接話回應道:“那當然!神殿裡的護衛都是精挑細選的,寢殿周圍更是日夜有人巡邏,蒼蠅都難飛進去。”
方寧微微一笑,繼續循循善誘道:“既然如此,凶手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神殿,還在寢殿裡殺了帕羅,最後全身而退,最大的可能是什麼?”
他頓了頓,不給木倫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要麼是神殿內部有叛徒或奸細,給凶手引路,要麼就是有人裡外勾結,故意放鬆守衛,不然凶手怎麼可能得手?”
木倫眼睛猛地一亮,興奮地喊道:“對啊!姑爺你太聰明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肯定是神殿自己人搞的鬼!”
木倫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指著那些被捆綁的護衛問道:“這些人都是神殿的護衛,說不定就有知情的,甚至凶手就在他們當中!”
方寧故作高深地說道:“木倫統領就是聰明,帕羅死在神殿裡,神殿不先查自己人,反而第一時間來抓我這個外人,這不是賊喊捉賊是什麼?明顯是有人故意慫恿他們來轉移視線,好把水攪渾,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木倫徹底被說服了,他猛地舉起馬槊,高聲下令:“就是這個理!來人!把這些神殿的雜碎全部押回我的軍營,嚴加看管,仔細拷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從他們嘴裡掏出實話,問出誰是叛徒,誰是凶手!”
“是!”
親衛們齊聲應和,推著被捆綁的護衛,浩浩蕩蕩地往軍營方向走去。
那些神殿護衛們臉色慘白,嘴裡不停喊著“冤枉”,卻沒人理會他們,甚至因為嫌棄他們呱噪,上去就是一頓馬鞭子。
在木倫看來,這些人就算不是凶手,也必然是幫凶,已經不是什麼神殿護衛了,神殿的光環,剛剛被方寧一層層地剝奪了,此時,隻不過是一幫手無寸鐵的可憐蟲。
一旁的哈西將這一切都看了在眼裡,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心中暗自咋舌。
他聽說過方寧的厲害,也跟方寧一路上談天論地,知道方寧有遠超年齡的淵博知識,見到方寧發威,也是在戰場上,沒想到這家夥嘴皮子也比快刀還要鋒利。
明明是這些神殿護衛是來抓方寧,結果方寧三言兩語,就把矛頭徹底轉向了神殿內部,還讓木倫對他死心塌地,恨不得立刻把這些護衛都審出個結果來。
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難怪左賢王會如此看重他,甚至願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他。
方寧似乎察覺到哈西的目光,轉頭朝他笑了笑。
哈西連忙收斂心神,走上前抱拳道:“方大頭領好手段,這下神殿那邊,怕是要頭疼了。”
方寧望著神殿護衛遠去的方向,眼神漸漸生冷。
“哼!頭疼的事,還在後麵呢,咱們就等著看,薩滿神殿接下來還有什麼花招?方某接著就是了。”
木倫押解神殿護衛離去的身影剛消失在街角,迎賓客棧外的圍觀人群就炸開了鍋。
議論聲嗡嗡作響,像一群被驚動的馬蜂,清晰地飄進方寧耳中。
“造孽啊!左賢王這是要跟神殿徹底撕破臉了!帕羅再不好,也是神殿的主祭司,現在他的人被抓,長生天定會發怒,到時候草原說不定要鬨旱災……”
“可不是嘛!去年我家男人質疑了神殿一句,轉頭羊群就得了瘟疫,這都是長生天的警示啊!方大人雖是左賢王的女婿,可不該這麼跟神殿對著乾……”
“薩滿神殿掌管著草原的祭祀,連汗王都要讓三分。現在抓了他們的護衛,額文翰尊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咱們這些老百姓,怕是要跟著遭殃……”
……
類似的聲音最多,都是擔憂長生天發怒、害怕神殿報複的人,放眼看過去,一個個愁眉苦臉。
“遭殃?我看是神殿的人先讓咱們遭殃!前個月神殿要修新的祭台,強征了我家十隻羊,說是‘獻給長生天’,結果轉頭就進了帕羅的廚房!這種作威作福的主祭司,死了才好……”
“說的沒錯,去年我弟弟欠了神殿的‘祈福錢’,被他們打斷了腿,王庭都管不了!現在方大人治治他們的囂張氣焰,我看是大快人心……”
“左賢王護著老百姓,才是真的為草原好。神殿這些年把錢財都搜刮走了,咱們牧民日子過得苦哈哈,他們卻穿金戴銀,早就該有人治治他們了……”
……
這少數派的聲音雖是小眾,但也能看得出來強勢的薩滿神殿也是有不滿的反對者存在。
方寧一邊和哈西聊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收聽著“民聲”,將這些聲音一一記在心裡。
方寧正準備回到迎賓客棧的時候,眼前突然多出來了幾個人,擋住了去路。
嶽清寒上前一伸手,攔住了那幾個人。
“乾嗎的?留步!”
方寧抬頭看過去,發現是一個金發碧眼的胖男人帶著四名隨從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