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飛簷翹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香火氣息混雜著清晨的潮濕,彌漫在石板路街道上。林氏裹緊素色披風,懷抱曉瑩,忠伯抱著曉貝,三人在廟宇後門處的茶攤旁焦慮等候。
“夫人,已過午時一刻了。”忠伯低聲道,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林氏手心沁出細汗,將曉瑩摟得更緊。懷中的女兒異常安靜,睜著烏黑的眼睛望著母親,小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半塊玉佩。
正當她幾乎要放棄希望時,一個頭戴鬥笠的老婦悄無聲息地靠近,壓低聲音道:“夫人請隨我來。”
林氏與忠伯交換一個眼神,咬牙跟上。老婦引他們穿過幾條狹窄巷道,最終停在一處僻靜院落前。
推門而入,院內站著的竟是齊家管家周伯。林氏頓時紅了眼眶:“周伯!齊老爺他...”
周伯急忙擺手,神色凝重:“夫人輕聲!如今到處是趙坤的眼線,老爺不便親自前來,特命老奴來接應。”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今早有人暗中送到齊府的,說是莫老爺在獄中所寫。”
林氏顫抖著手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婉清吾妻:見字如麵。吾遭奸人構陷,恐難脫身。趙坤意在莫家產業,必不會放過你們母女。速帶曉貝曉瑩離開滬上,切莫遲疑。齊兄會助你們南下香港,那裡有我們早年置辦的產業,足以安身。勿以我為念,護好我們的孩子。今生緣儘,來世再續。夫,隆絕筆。”
信紙從林氏手中飄落,她踉蹌一步,幾乎暈厥。忠伯急忙扶住:“夫人!”
周伯歎息道:“莫老爺在獄中受了刑,但性命無礙。趙坤意在逼他交出產業地契和銀行密碼,暫時不會下毒手。當務之急是夫人和小姐們的安全。老爺已安排好船隻,今夜子時,在十六鋪碼頭三號倉,有人接應你們離開。”
是夜,寒風凜冽,細雨夾雜著雪籽紛紛揚揚。林氏抱著曉貝,忠伯抱著曉瑩,阿秀提著簡單行囊,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小旅館,冒雨向碼頭趕去。
曉貝在母親懷裡不安地扭動,小聲嘟囔:“爹爹...”林氏心如刀絞,柔聲安撫:“貝貝乖,爹爹忙完就來找我們。”
忠伯忽然停下腳步,低聲道:“夫人,好像有人跟蹤。”林氏一驚,回頭望去,隻見雨幕中幾個黑影若隱若現。
“快走!”忠伯急促道,抱著曉瑩加快腳步。
就在接近碼頭時,一群黑衣人突然從暗處衝出,攔住去路。為首者摘下濕漉漉的帽子,露出馬彪那張猙獰的臉。
“莫夫人,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啊?”馬彪冷笑,“趙將軍猜到你們會逃跑,特命我在此等候。”
忠伯將曉瑩交給阿秀,挺身擋在前方:“馬副官,得饒人處且饒人!莫家已落得這般田地,何苦趕儘殺絕!”
馬彪嗤笑:“老東西,滾開!趙將軍有令,請莫夫人和兩位小姐回府做客!”說罷一揮手,黑衣人一擁而上。
混亂中,阿秀驚叫一聲,被人推倒在地,懷中的曉瑩險些摔出。忠伯急忙去救,卻被馬彪一腳踹中心口,倒地不起。
“忠伯!”林氏驚呼,想要上前,卻被黑衣人攔住。
馬彪獰笑著走向阿秀,伸手要搶曉瑩。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至,猛地刹停在眾人麵前。齊天城帶著數名保鏢下車,持槍對準馬彪等人。
“馬副官,深夜為難婦孺,未免太失身份了吧?”齊天城冷聲道。
馬彪臉色一變:“齊老爺,此事與你無關,何必插手?”
“莫齊兩家世交,豈能坐視不管?”齊天城揮手,保鏢們上前護住林氏等人,“碼頭巡捕房的人馬上就到,馬副官若不想惹麻煩,最好立刻離開。”
馬彪眼神陰鷙地盯著齊天城,半晌才咬牙道:“好!齊天城,今日之事,趙將軍定會銘記於心!我們走!”
黑衣人迅速撤離。齊天城急忙扶起忠伯:“老人家沒事吧?”忠伯咳嗽著搖頭:“多謝齊老爺相救...”
齊天城轉向林氏,神色凝重:“婉清,計劃有變,趙坤已經盯上碼頭。你們必須立刻分開走!”
“分開?”林氏愕然。
齊天城點頭:“趙坤的目標是莫家血脈,若你們在一起,極易被一網打儘。我已另做安排:忠伯帶曉貝走水路南下香港;你帶曉瑩隨周伯走陸路去蘇州暫避。如此可分散風險,保住莫家血脈。”
林氏如遭雷擊,看著懷中一雙女兒,淚如雨下:“不...不能分開她們...她們還這麼小...”
曉貝似乎感知到母親的悲傷,哇哇大哭起來。曉瑩則安靜地看著姐姐,伸出小手想要觸摸她。
齊天城歎息:“婉清,這是唯一的辦法了。趙坤權勢滔天,若不如此,隻怕一個都保不住啊!”
忠伯老淚縱橫,跪倒在地:“夫人,老奴拚死也會護大小姐周全!”
林氏顫抖著雙手,看看曉貝,又看看曉瑩,心如刀割。最終,她咬緊牙關,從懷中取出那兩半玉佩,將刻有“莫”字的那半放入曉貝懷中,另一半放入曉瑩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