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與瑞王並肩行至園中一處假山環抱的魚池。
南美人早已摘下帷帽,不遠不
.近地跟在後方,身影在疏落的花木間時隱時現。
魚池畔,瑞王信手從石欄旁取過一包魚食,漫不經心地撒向水麵。
餌料落處,錦鯉爭相騰躍,碧波驟亂,漾開圈圈漣漪。
他神色淡然地望著水麵:“陛下今日,怎會帶了外人同行?”
裴煜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張合爭食的魚唇上,語氣平靜:“這樣的地方,總不便帶嫻妃前來。”
瑞王眉梢微挑,側首看他:“陛下莫非覺得,崔相敢有謀逆之心?”
裴煜低嗤一聲,音色清寒如碎玉:“他自然不敢。即便如此,朕也不能帶她涉險。”
萬一呢?
若真生出變故,有淺淺在側,他難免束手束腳。
那是他唯一的軟肋。這世上,從無人會將自己的軟肋,主動置於未知的風險之中。
瑞王眸光流轉,掃過庭園深處:“唐硯卿將銀錢藏在江南,那崔府的…又會在何處?”
裴煜視線在院落淡淡一掃:“這崔府之中,必有暗室。便是藏著密道,也未可知。”
正言語間,崔知許已趨步前來,恭請二人入席。
宴席之上,裴煜周旋於眾賓之間,言笑從容。
瑞王始終靜坐一隅,獨酌慢飲。
忽而,他執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麵色微變。
裴煜察覺有異,投去詢問的一瞥,卻見瑞王已垂眸斂容,複又舉杯。
這時,樂佳郡主翩然行至瑞王席前,語聲清脆:“啟安哥哥,與你商量件事可好?”
他們自幼相識,情誼非比尋常。樂佳郡主自小便這般喚他“啟安”,後來他成了瑞王,多年來始終未改口。
瑞王懶懶抬眸,眼風淡淡掃過:“你又有想做什麼?”
這時人都朝這邊看過來,樂佳郡主直起身子:“待會兒宴結束,咱們去外麵說。”說完她就回了座位。
宴結束,眾人都沒有離開,三三兩兩或往客房小憩,或聚於園中遊賞。
後花園戲台早已搭好,請來的俳優正在演繹新編的曲目。
崔知許恭謹地引著裴煜與瑞王至水榭亭中對弈。
此處與戲台相距不遠,恰可望見京城聞名的梅娘子在台上舞劍,但見劍光流轉,衣袂翻飛,與亭中棋局遙相呼應。
裴煜與瑞王各執黑白,崔知許靜立觀棋。
不多時,樂佳郡主攜一位交好的世家千金尋至亭中。
二人先向裴煜行禮問安,而後走到瑞王跟前。
剛喚了一聲“啟安哥哥”,瑞王便側眸瞥來:“究竟何事?”
佳樂郡主道:“我聽人說江南萬翠布莊新出了一種魚鱗錦……”
瑞王打斷她的話:“京中這麼多布莊,還沒有有你要的料子了?”
樂佳郡主道:“聽聞江南萬翠布莊新出了一款魚鱗錦……”
“京城這麼多布莊,還尋不著你要的料子?”瑞王截斷她的話。
見他竟露出不耐之色,語帶斥責,樂佳郡主氣得咬唇低嗔:“戴冠郎!你怎麼不聽人把話說完!”
瑞王橫她一眼,終是按下性子。
裴煜摩挲著棋子,垂眸輕笑。
指間棋子溫潤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