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淺正欲告退,卻見裴煜緩緩抬手捏了捏眉心,慢條斯理地開口:“薑五姑娘這是一天之內,第二次往朕身上撲了……”
他話音微頓,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臉上,似笑非笑:“你莫非……是對朕存了什麼心思?”
薑若淺被他這話說得一驚,杏眼瞪的圓圓的,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是臣婦不慎失儀,臣婦這就告退。”
她匆匆轉身要走,裴煜卻伸手輕輕扯住了她的衣袖。
“且慢。”他語氣恢複如常,帶著幾分沉肅,“壽康宮那名宮人若查出什麼,你待如何處置?”
薑若淺怔了怔,低聲道:“臣婦……尚且不知。”
裴煜鬆開手,目光轉向殿外漸深的夜色:“時辰不早了,朕讓德福送你去芙蓉閣歇下。”
薑若淺剛退出殿外,德福公公已妥帖備好了軟轎等候。
回到壽康宮時,一向早歇的太後仍倚在榻上,一手撐額,似在等她。
薑若淺快步上前:“姑母,您頭疾又犯了麼?”
太後抬眼看來,眸色微冷。
自薑若淺執意嫁入崔家,太後便與她生了間隙,此番還是她成婚後姑侄首次相見。
氣雖未消,太後仍是放緩了語氣:“哀家收到你遞的消息,已命人將那名喚筱鳶的宮人帶去密室審問,她招認是你夫君買通她下的藥。”
薑若淺臉上倏地失了血色,怔怔立在原地。
她原以為是貴太妃設計,未料竟是崔知許……
太後見她這般,心中雖惱,卻到底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
薑若淺緩緩起身,聲音有些飄忽:“姑母,我回芙蓉閣了。”
太後望著她單薄的背影,隻餘一聲輕歎。
她知道不必多言,自己這侄女向來聰慧,此前不過是一時障目罷了。
*
翌日,裴煜下朝後,一邊由宮人伺候著更換常服,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薑五姑娘那邊如何了?”
自打窺見自家主子對那位崔少夫人不同尋常的心思,德福公公便一直吩咐人暗中留意著她的動靜。
“回陛下,今日一早,小崔大人醒來未見薑五姑娘,便尋去了芙蓉閣,隨後便徑直往翰林院當值去了。薑五姑娘之後去了壽康宮,眼下仍在宮中,說是太後鳳體欠安,需留宮侍疾幾日。”
裴煜聞言,眼中掠過一絲了然。
他了解她,既已對崔家起疑,在查明真相之前,她絕不會再如往常那般回到崔知許身邊。
午膳時分,德福公公進禦書房布膳。
裴煜將批閱完的奏疏攏至一旁,取過一張素箋,提筆蘸墨,靜靜書寫。
待墨跡微乾,他將紙箋仔細折起,遞給德福公公:“把這個交給薑五姑娘。告訴她,若真想謝朕,便親手做一盤荷花酥送來。”
德福公公雙手接過,沒敢假手他人,親自往芙蓉閣去了一趟。
走在宮道上,他心中卻不禁暗歎,陛下向來端方自持、恪守禮度,如今怎會對一位臣子之妻動了這樣的心思?
此事若有一絲風聲走漏,朝堂上怕是少不了洶湧的奏疏與非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