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天空燒成一片壯麗的火海,也為即將到來的,無儘的黑暗,拉開了序幕。
鐘會,勒馬立於一處高地,靜靜地凝視著遠處那座,匍匐在暮色中的孤城——宛城。他的身後,是十萬大軍,無聲地,鋪展開來。
中軍大帳,在數百名親衛的護衛下,被迅速地搭建起來。負責安營的部隊,嚴格按照圖紙,挖掘壕溝,樹立鹿角,布置警戒線。運送糧草的輔兵,如同工蟻般,來回穿梭,將一車車的物資,分門彆類地,堆放整齊。
鐘會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宛城那麵,在風中,囂張舞動的,黑色狼旗上。
“魏延……”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叔治,”他沒有回頭,淡淡地開口。
一名與他年齡相仿,同樣俊秀,但氣質,更為溫和的文士,催馬,來到他的身邊。正是他的心腹謀士,荀勖。
“將軍有何吩咐?”
“你看到了什麼?”鐘會問道。
荀勖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宛城,沉吟片刻,道:“我看到了,一座倉促建起的,簡陋壁壘。看到了,一群疲憊不堪的,烏合之眾。更看到了,一個,即將,被將軍您,踩在腳下,成為您,名揚天下之基石的,莽夫。”
他的話,充滿了,對鐘會的,恭維與信心。
鐘會,卻搖了搖頭。
“不。”他緩緩說道,“我看到的,是一頭,受傷的餓狼,正在,用自己的血,和敵人的骨頭,為自己,築起一個巢穴。他知道我們回來了,他沒有跑,他選擇,在這裡,等著我們。”
“他,在向我們,挑釁。”
鐘會笑了。那笑容,俊美,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想打,我,就陪他打。”
“傳我將令!”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大軍,就地紮營,埋鍋造飯!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一夜。”
“明日,卯時,全軍,總攻!”
荀勖一愣:“將軍,是否太過倉促?我軍遠道而來,人馬皆乏。且城中情況未明,何不先派兵,試探一二,再做計較?”
“不必。”鐘會斷然拒絕,“對付一頭,受了傷的野獸,要麼,就離他遠遠的,等他自己,流血而死。要麼,就在他,喘過氣來之前,用最強大的力量,一擊,將他的頭顱,徹底砸碎!”
“我,選擇後者。”
“我,要用一場,最輝煌,最迅速的勝利,來告訴天下人,誰才是大魏未來的擎天玉柱!”
夜,深沉如墨。
宛城的城牆上,火把,如同繁星,將這道,新生的傷疤,照得通明。
魏延,手持千裡鏡,冷冷地,注視著城外,那片,延綿十裡,燈火通明的,魏軍大營。
他能感受到,那座大營裡,傳來的,那股,與他之前,遇到的所有敵人,都截然不同的,氣息。
那是一種,屬於帝國核心的,驕傲,自信,與強大。
他的身後,站著張苞,趙廣,和王平。
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們的營寨,法度森嚴,井井有條。巡邏的哨兵,步履沉穩,氣息悠長。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趙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作為白虎軍的督造者,他最能看出,一支軍隊的,成色。
王訓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緊。
“怕了?”魏延,頭也不回地,問道。
“怕?”張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俺張飛的兒子,就不知道,什麼叫‘怕’!他娘的!俺隻是……隻是覺得,這一仗,打起來,肯定,很過癮!”
“怕就對了。”他的話,讓所有人都一愣。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如果,連你們,都感覺到了壓力,那說明,我們這次的對手,值得我們,認真對待。”
他走到城牆的邊緣,俯瞰著下方,正在,緊張地,搬運著滾石礌木的士兵們。
“這一戰,我們,沒有任何退路。”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我們的身後,沒有援軍。我們的腳下,是一座,剛剛被我們,親手屠戮的城市。我們,沒有百姓的支持,沒有充足的糧草。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們,隻有,我們自己。”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劍鋒,在火光下,閃爍著,森然的寒芒。
“告訴將士們!”他猛地,將劍,指向城外那片,燈火的海洋,“打贏這一仗,我們就是大漢的英雄!”
他的話,點燃了,城牆上,所有士兵,心中,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次日,卯時。
天,剛蒙蒙亮。
“咚——咚——咚——”
沉重而壓抑的戰鼓聲,從魏軍大營中,衝天而起,如同死神的,心跳。
鐘會,身披黃金鎖子甲,手持七星寶劍,在一眾將校的簇擁下,出現在了陣前。
“全軍——出擊!”
他沒有說任何,鼓舞士氣的話。因為,在他看來,對付一群,即將被碾碎的螻蟻,不需要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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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黑色的潮水,動了。
數以萬計的魏軍步兵,組成了十幾個,巨大的方陣。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如同,一堵堵,移動的城牆,向著宛城,緩緩壓來。
在他們的方陣之間,是數百架,如同怪獸般的,攻城器械。高聳入雲的井闌,堅固無比的衝車,以及,難以計數的雲梯。
宛城的城牆上,死一般的寂靜。
每一個漢軍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們的手心,全是汗水。
“玄武軍!”
趙廣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投石機,準備!”
“目標,敵軍,衝車陣列!”
“床弩,準備!”
“目標,敵軍,井闌!”
城牆後方,早已準備就緒的五十台投石機,和上百架巨型床弩,昂起了它們,猙獰的頭顱。
“穩住!等他們,再近一點!”魏延的聲音,如同磐石,穩定著,所有人的,心神。
魏軍,越來越近。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放!”
魏延的令旗,狠狠揮下!
“轟——!”
玄武軍的陣地,瞬間,爆發出了,雷神般的,怒吼!
五十顆石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衝天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線,狠狠地,砸向了,魏軍的衝車陣列!
與此同時,上百支,如同長矛般的,巨型弩箭,也拖著,令人牙酸的“嗡嗡”聲,如同一群,黑色的死神,撲向了,那些,移動的攻城塔!
“轟隆隆——!”
爆炸聲,在魏軍的陣中,轟然響起!
一架衝車,被石彈,直接命中。那由堅木和鐵皮,打造的,堅固外殼,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四分五裂!操控衝車的十幾名士兵,連同衝車一起,化作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碎片!
一支巨型弩箭,精準地射中了一座井闌的支撐結構。巨大的力量,將合抱粗的木柱,直接洞穿!那座高達十餘丈的攻城塔,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轟然倒塌!將下方數十名士兵,活活壓成了肉泥!
鐘會,瞳孔猛地一縮。
他預料到魏延會有防備。但他沒想到,魏延的遠程打擊能力,竟然如此恐怖,如此精準!
“傳令!前軍,散開陣型!加速,衝鋒!”鐘會,立刻,下達了新的命令。
然而,已經,晚了。
第二輪,第三輪的石彈雨,和弩箭,接踵而至!
魏軍的前鋒陣線,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殺——!”
魏軍的督戰隊,拔出了刀。在他們的驅趕下,魏軍士兵,冒著,頭頂的“隕石雨”,嘶吼著,衝到了,護城河邊。
他們將一架架雲梯,搭在了,那道,倉促建起的,簡陋城牆上。
“弓箭手!拋射!”
王訓,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城牆上,數千名弓箭手,張弓搭箭,向著天空,射出了一片,密集的箭雨。
箭矢,如同,黑色的飛蝗,鋪天蓋地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