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步向前,直奔禦座旁的輿圖。
手指尚未觸及金步搖,殿外忽有宮人疾步而來,捧著一隻青瓷湯盅,身後跟著兩名內侍。那湯盅蓋口封著朱漆火印,正是德妃宮中的規製。
“奉德妃娘娘懿旨,賜駙馬避子湯一碗,以安府邸。”宮人跪地呈上,聲音平穩,卻壓得極低。
我沒有伸手。
靈汐公主站在我身側,目光落在湯盅上,臉色微沉。她沒有說話,但我知道她在等我動作。
我緩緩接過湯盅,入手溫熱,顯然剛出灶不久。指尖擦過底座邊緣時,觸到一處細微凸起——是折疊的紙角,藏在漆印之下。
火城密報?
我心中一緊,麵上不動。這四個字不該出現在這裡,更不該由德妃送來。她若真握有密情,怎會用如此粗淺手段傳遞?除非……這不是密報,是陷阱。
我將湯盅放在案上,對宮人道:“勞煩回稟母妃,妾身心領厚意。”
宮人退下後,廳中隻剩我和靈汐。
她看向我,“你要喝?”
我不答,隻取了銀針出來,輕輕插入湯中。針尖入水不過片刻,表麵浮起一層灰白霧氣,像是被什麼腐蝕過。
墮胎藥混在補湯裡,劑量輕,不會傷身,隻會讓人久不受孕。表麵是關懷,實為羞辱——她當眾送此物來,是要坐實我“不能承嗣”的罪名,動搖我在駙馬府的地位。
我冷笑一聲,把湯倒進盆栽土中。那株蘭草本開得好好的,不過半刻,葉子開始發黃卷邊。
“你打算如何?”靈汐問。
“她既送來,便讓她自己嘗嘗。”我說。
我讓侍女另備了一碗甜羹,模樣與那避子湯一般無二,連封口的火漆都照原樣印上。又將那張紙條取出,展開一看,果然是偽造的筆跡,“火城已立新皇”幾個字寫得歪斜,墨色浮於紙麵,明顯是臨時抄錄。
我把紙條重新折好,壓在甜羹底下,命人送回德妃宮中,並附言:“妾身多謝母妃厚愛,湯已飲儘,望母妃安泰。”
靈汐看了我一眼,“你不怕她查出來?”
“她若敢查,就得承認自己送的是墮胎藥。”我盯著門口的方向,“堂堂妃嬪,暗中害人子嗣,皇上不會輕饒。”
她輕輕點頭,嘴角浮出一絲冷意。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透,院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總管太監帶著四名宮衛闖進來,手中捧著一隻碎裂的瓷碗,湯汁灑了一地。
“沈氏!”他聲音尖利,“你竟敢調換德妃娘娘所賜聖湯!欺君之罪,該當何論!”
我正坐在廊下喝茶,聞言抬頭,“調換?湯我已經喝了,何來調換一說?”
“你——”他舉起碎碗,“這碗裡根本不是避子湯!是甜羹!你欺瞞宮中,居心叵測!”
我起身走近,看了一眼那碎瓷,“這碗是我府中器皿,湯也是我府中廚娘所做。你說是甜羹,那請問,昨夜送去德妃宮中的避子湯,現在何處?”
他一愣。
“莫非德妃娘娘記錯了?”我繼續道,“還是說,她本就沒送什麼避子湯,隻是想借一口湯,毀我名聲?”
他語塞,轉而厲聲道:“你私藏宮妃文書,更是大罪!那紙條從何而來!”
我從袖中取出那張偽造的密報,攤開在他眼前,“你說這個?湯盅底下壓著的。若這是真的機密,為何不用密匣加封?為何字跡如此潦草?德妃娘娘若真知情,怎會用這種方式傳信?”
他盯著那張紙,臉色變了。
就在這時,靈汐從內室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