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編寫的“問候”信號,像一滴融入黑暗海洋的墨水,悄無聲息地通過層層加密跳板,向著那個標注為“歸墟”的坐標區域擴散而去。安全屋內,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長。十分鐘的撤離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快速而有序地整理著裝備,將狼頭短劍重新綁回小腿,檢查著剩餘的幾顆乾擾珠和那支偽裝成口紅的麻醉針。動作機械,大腦卻在高速運轉,模擬著信號發出後可能引發的各種後果——追蹤、強攻、或者……更詭異的反應。
刀疤男掙紮著套上一件備用的黑色外套,動作因傷痛而顯得笨拙遲緩,但他眼神中的狠厲並未減弱,像一頭舔舐傷口的老狼。他看了一眼角落裡依舊昏迷的“清道夫”指揮官,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這雜種……是個麻煩。帶著他,我們跑不快。”
守夜人正在快速銷毀安全屋內的電子痕跡,聞言頭也不回:“他還有價值。‘荊棘十字會’對內部核心成員的追蹤和滅口優先級極高。留著他,在某些時候,或許能成為一塊有用的盾牌,或者……誘餌。”
他的話冰冷而現實。在這個層麵上,生命隻是籌碼。
倒計時還剩三分鐘。守夜人完成了數據清理,將一個輕便的、裝滿應急物資和偽造證件的背包扔給我,另一個給了刀疤男。
“新安全屋坐標已發送到你們的加密接收器。分開撤離,路線獨立。抵達後保持靜默,等待我的進一步指令。”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就在這時!
“嗡——”
一陣極其輕微、但絕不屬於安全屋任何設備的低頻震動聲,突然從守夜人那台離線電腦的機箱內部傳來!緊接著,屏幕猛地閃爍了一下,雖然立刻恢複正常,但之前正在運行的日誌清理程序界麵,被一個極其簡潔的、不斷跳動的紅色彈窗覆蓋!
彈窗沒有任何文字,隻有一個不斷旋轉的、如同數據漩渦般的複雜幾何圖案,中心是一個模糊的、仿佛由光線構成的……嬰兒蜷縮的輪廓?
這異象隻持續了不到兩秒,屏幕便徹底黑屏,機箱內傳來一股焦糊味,那低頻震動也戛然而止。
我們三人瞬間僵住!
這不是外部的攻擊!這是……來自內部的響應?!那信號……竟然能如此之快,並且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反向滲透並摧毀了發送源的一個核心終端?
守夜人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雖然依舊克製,但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難以置信。“信號被捕捉了……而且,對方擁有我們未知的、超距反向追溯能力……”他猛地看向我,“你的生物信息是信號核心組件之一……他們可能已經對你建立了初步的‘標記’!”
標記?像獵物被打上烙印?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沒有時間深思了!倒計時還剩一分鐘!
“立刻撤離!”守夜人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安全屋的自毀程序預備指令非毀滅性,而是徹底汙染生物和電子痕跡)。他一把扛起那個昏迷的“清道夫”指揮官,率先衝向出口。
我和刀疤男緊隨其後。
就在我們踏出安全屋大門,融入外麵複雜管網係統的黑暗時,身後傳來了沉悶的氣密鎖死和某種高頻噪音發生器啟動的聲音。那個承載了我們短暫喘息和無數秘密的安全屋,就此徹底封閉、廢棄。
分開撤離。我按照接收器上顯示的路線,像一道真正的幽靈,在迷宮般的地下通道中快速穿行。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不僅僅是因為奔跑,更是因為那詭異的紅色彈窗和“標記”這個詞帶來的不安。
母親的序列,“搖籃”的回應,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詭異和……主動。
半個小時後,我抵達了新的彙合點——一個位於繁華商業區地下,偽裝成大型自動化倉儲中心的廢棄維護層。這裡噪音巨大,充滿了機械運轉的轟鳴和潤滑劑的味道,足以掩蓋大部分活動痕跡。
守夜人和刀疤男已經先一步到達。刀疤男靠在一個巨大的貨箱上,臉色慘白,顯然撤離過程耗儘了他剛剛恢複的一點元氣。守夜人則將那個“清道夫”指揮官重新束縛在角落,正低頭檢查著一個便攜式的、看起來像是醫療掃描儀的裝置。
看到我安全抵達,守夜人微微點頭,隨即將掃描儀對準了我。“不要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