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沉入粘稠的瀝青,緩慢,窒息。刺鼻的甜膩氣味頑固地盤踞在嗅覺神經末梢,帶來一陣陣惡心反胃。林舒宜試圖睜開眼,眼皮卻重若千斤。
感官在一點點複蘇。
首先感覺到的是冷。一種滲入骨髓的、潮濕的陰冷。身下是堅硬粗糙的水泥地,硌得她生疼。
然後聽到了聲音。滴答,滴答……規律而清晰,像是水珠從高處墜落,砸在某種金屬或塑料容器裡。在這絕對的寂靜中,這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敲打著耳膜。
她艱難地掀開一條眼縫。
視野裡一片模糊的昏暗。沒有窗戶,隻有高處某個角落,似乎有一個極小的通風口,透進一絲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天光,勾勒出這個空間的輪廓——一個廢棄的、布滿灰塵和蛛網的……地下室?倉庫?
她被綁架了。
這個認知像冰錐刺入大腦,讓她瞬間清醒了大半!
她猛地想要坐起身,卻發現雙手被反剪在身後,用粗糙的塑料紮帶死死捆住,腳踝也被同樣束縛。劇烈的動作隻換來手腕腳踝處火辣辣的疼痛和一陣眩暈。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環顧四周。
空間不大,大約十幾個平方。堆放著一些蒙著厚厚灰塵的廢棄建材和破爛家具。空氣裡彌漫著黴味、塵土味,還有那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化學劑殘留氣味。
是誰?
是那個潛伏者?他把她騙到這裡,是為了滅口?還是為了……彆的?
抑或是李在允?他發現了她和潛伏者的接觸?或者,他根本就是和潛伏者一夥的?那張照片……金瑉旭和李在允同時在病房的照片,難道是他們聯手的證據?
無數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瘋狂衝撞。
“哢噠——”
一聲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從斜前方傳來。
林舒宜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死死盯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那裡似乎是一扇厚重的鐵門。門軸似乎缺油,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被緩緩推開了一道縫隙。
更多的光線透了進來,但仍然昏暗。
一個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高大的輪廓有些模糊,看不清臉。
林舒宜的瞳孔緊縮,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那個人……是誰?
身影停頓了幾秒,似乎在觀察她。然後,他邁步,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鐵門。
“哐當。”門合攏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回蕩。
隨著他走近,那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
當林舒宜借著那微弱的光線,終於看清來人的臉時,她的呼吸驟然停止,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不是那個潛伏者。
也不是李在允。
是……
金瑉旭!
他穿著一身與這肮臟環境格格不入的、乾淨昂貴的休閒裝,臉上沒有了平日鏡頭前的陽光,也沒有了私下裡的恐懼和陰鬱,隻有一種近乎死水的、令人膽寒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