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向高的宅院裡聚集了大批生員與士紳。僅是臨時推選出來議事的人便有五十餘人,足見東林一派在民間與士大夫之間的深遠影響。
“台山先生出來了,大家靜一靜,請台山先生講話!”
葉向高從內堂緩步而出,立於堂中,拱手一禮:
“諸位不必拘禮,都請坐下。”
他落座後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潤了潤喉嚨,緩緩說道:
“老夫離京不過五年,卻未料朝局已變至此,世事難料。如今我東林危在旦夕,老夫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昨日我與又元兄徹夜長談,細析我等處境。廠衛之狠辣,諸位想必也都清楚。故而老夫以為,我等清流之士切不可與之正麵衝突,否則隻會徒增傷亡。”
一名士子起身問道:
“先生有何高見,學生願聞其詳。”
葉向高沉聲說道:
“天下人心如何,老夫不敢妄言。但廠衛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京畿士人已深受其害,我們需爭取他們的支持。”
“不論是否出自東林,隻要心存正義之人,皆可共襄此次除奸扶正之舉。”
一位士紳起身回應:
“葉公有所不知,此策我等早已嘗試。也曾從南京請來學子上疏直諫,然皇上不以為意,反以廠衛所列罪狀為據,張公等數十位大臣被腰斬,百餘士子亦遭抄家滅族。”
又有一人站出附和道:
“更何況現在京城開始辦起了所謂的報紙,每次處罰我們清流人士,他們就大肆傳播,還請了專門的說書人四處宣講,恐怕很難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怕什麼怕?難道非要等到那些人的刀架在你們脖子上才懂得害怕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要是怕死,今天怎麼會聚在這裡?”
“彆裝了,上次廠衛去你家隔壁抓人時,你是怎麼巴結那個宦官的,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
那人被揭了短,頓時說不出話來,滿臉通紅地說道:
“小子,你竟敢汙蔑老夫?”
那人似笑非笑地回道:
“你自己清楚。”
這群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著,像在菜市場討價還價一樣。葉向高心裡十分反感,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總算把他們打發走。
葉向高怒氣衝衝地回到後堂,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這些人實在不值得共謀大事。好好的內部卻起了紛爭,想成大事,靠他們是靠不住的。
“老爺,您也不必動氣,那群人懂什麼,不過是些目光短淺、胸無點墨的酸儒罷了。”
能在內閣首輔身邊當十幾年管家的人,自然不是尋常之輩,看人頗有幾分眼光。
“你也彆在這裡看笑話,你我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蚱蜢。”
管家笑嗬嗬地說:
“老爺說得對,我這張嘴啊,這兩天確實有點管不住。”
“老夫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您放心,院裡各個角落都安排人盯著了。”
人老成精,更何況是曾經的文官之首,防備之心一直都在。
“好,那就準備酒菜吧,等又元兄他們來了。”
葉向高已和繆昌期約好,今晚他會帶著東林黨中堅前來拜訪,主要還是要商議如何“勸導”皇帝。
……
“陛下,昨夜密報,葉向高已經抵京安頓妥當,昨日下午有不少士子前去拜會,但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這份奏報記錄了繆昌期與葉向高的談話,他們約定今晚再次見麵,東林黨的那幾位也都來了。”
朱由校看完,冷冷一笑,這些人還是老一套,一點進步都沒有,總以為人多勢眾就能成事。萬曆年間那套仁慈治國的風氣把他們慣壞了,到現在還沒清醒。可惜朕不是神宗皇帝,這一招行不通。
反正朕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玩也好,最好動靜大點。
“今晚他們說什麼,一個字都不能漏,盯人也要盯緊,每天見了誰,做了什麼,都要詳細記錄。”
魏忠賢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