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謝陛下。”
見他應答間氣度沉穩,朱由校暗自頷首。
繼而言道:“平定閩浙之亂,你功不可沒;鎮守金陵,亦有顯著勳績,既為你家門增光,也為朕爭得了顏麵。”
“你父祖若聞此訊,必是欣喜萬分,笑逐顏開。朕亦同喜,誰說朕大明勳貴之後不堪任用?”
“陛下過譽,臣唯奉詔行事,謹守職分而已。”
“此次東南戡亂,主帥乃李之龍將軍,謀略部署多出自其手,臣僅依令而行,首功當屬李將軍,臣不敢居功。”
雖言中賊眾不過烏合之眾,然終屬軍功範疇。張世澤能如此謙抑不貪,足見其心性砥礪已臻成熟。
“不矜不伐,你全然不似少年郎,倒有幾分你家中那位老者的風範了。”
張世澤此人,朱由校本就決意重用,眼下正是時機。
恰逢城防部新立,而張世澤身為勳戚年輕一輩之翹楚,且已成長可用,實為最佳人選。
當得知皇帝將任命其為京師城防軍統領時,縱有幾分失落,他也仍能坦然受命。
畢竟仍是統軍之將,權責幾至巔峰,掌數萬兵馬於麾下。
然作為英國公爵位的嗣承之人,張世澤與尋常勳貴迥異。
他不願倚賴先祖餘蔭虛度此生,庸碌無為。
他自有誌向與抱負。
在他看來,男兒當馳騁疆場,為朝廷、為皇帝儘己所能,方不負曆代君王對其家族之厚待。
一旦執掌城防軍務,近年之內恐難再臨戰陣。
可他也清楚,此刻正是建功立業的黃金年歲。
漠南蒙古已然掃平,殘存諸部無不歸附大明。
故而唯一尚存之機遇,便隻剩遼東一地。
但遼東老奴還能猖獗幾時?
陛下崇武修兵,整飭軍備成效漸顯。
想必不久之後,大明必將集結重兵,再度出征遼東,剿滅建奴。
若錯失此役,便是失卻最大之功名良機。
朱由校自然洞悉其心憂,因而寬慰道:
“你還年少,朕亦正值盛年,無需多慮。”
“朕之宏圖,不止於遼東、蒙古。欲使大明重現永樂之盛,比肩李唐開元,必賴鐵馬金戈,征途萬裡。”
“城防軍乃國之重器,維係京畿安定,乃至天下安危,非朕絕對信任之人,不可托付。其中乾係,你可明了?”
有此一番聖諭如定心之藥,張世澤頓時釋然。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朱由校點頭稱許,隨即命司禮監擬旨,正式授張世澤為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城防部主事、京師城防軍統領參將,並仍兼五軍斷事官一職。
可以說,自正統年間首任英國公張輔殉國以來,英國公一脈至此終於在張世澤手中重返權力中樞,真正握有實權與兵柄。
對於皇上的信任與期許,張世澤自然心領神會,內心激動不已,眼眶泛紅,幾乎難以自持。
“罷了,堂堂七尺男兒,如今也是我大明朝廷的股肱之臣,這般情態,成何體統?”
“拿著聖旨回去吧。你也整整一年多未曾歸家,朕準你十日假期。待期限一滿,立刻著手組建城防軍,不得有誤。”
至於那葉宗留與鄧茂七兩名亂首,朱由校亦無意多費心思。
直接命楊寰將其押入詔獄,施以重刑,反複審訊,終將二人藏匿於腹中的隱情儘數挖出。
朱由校翻閱供詞與罪證卷宗,神情淡然,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