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聞北地風緊,關外鐵馬冰河,常自憂思,不知當年畫舫中那個許諾要‘封狼居胥’的少年將軍,如今安好?”
“願將軍珍重,留千古令名,莫要讓妾身,也讓天下人,看錯了人。”
轟!
吳三桂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如果說前麵的內容是刺痛,那麼這最後幾句,就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靈魂上。
她沒有勸他忠君愛國,卻在問他,那個曾經的少年英雄,死了沒有?
她沒有求他堅守山海關,卻在提醒他,彆讓天下人,看錯了你吳三桂!
這封信,是一麵鏡子。
一麵光亮無比的鏡子,照出了他內心所有的欲望、貪婪、野心,也照出了他如今的猶豫和不堪。
他吳三桂,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女人來教他什麼是“千古令名”了?
可偏偏,這番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分量卻重逾泰山。
他猛地推開窗戶,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吹得燭火瘋狂搖曳。
“來人!”他對著院中嘶吼,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一名親兵飛快地跑進院子,單膝跪在窗下:“伯爺!”
“立刻派人去京城!給我查!查那個姓林的將軍,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是!”親兵領命,飛奔而去。
吳三桂依舊站在窗前,胸口劇烈地起伏。書房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窒息,輿圖、軍報、官印……這些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此刻看來,卻像一條條鎖鏈,將他捆綁在這裡。
他需要發泄。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書房,甚至沒有看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王管事。他徑直穿過庭院,朝著馬廄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帶任何親兵,一個人。
小六子在遠處的屋頂上,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屏住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但吳三桂這副失態的模樣,足以說明那封信激起的波瀾,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片刻之後,平西伯府的後門打開,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衝了出來。馬背上,正是隻著一身常服的吳三桂。
他伏在馬背上,雙腿狠狠一夾馬腹,沒有目的地,隻是瘋狂地催動著坐騎,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疾馳。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敲擊出狂亂的鼓點。
他衝出關城,奔向城外那片被月光浸染得一片清冷的曠野。寒風如刀,刮在他的臉上,卻無法讓他滾燙的頭腦冷靜分毫。
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一邊,是多爾袞使者許諾的“平西王”爵位,是裂土封疆,是唾手可得的無上權勢。隻要他打開山海關,整個北方,乃至整個天下,都可能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到那時,什麼林將軍,什麼陳圓圓,他都可以輕易地碾碎,奪回。
另一邊,是那封信。是那個女人平靜的眼神,是那句“莫要讓天下人,看錯了人”。
“千古令名……”
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四個字,竟覺得無比諷刺。
令名能當飯吃嗎?能換來關寧鐵騎數萬兄弟的糧餉嗎?能抵擋多爾袞的鐵蹄嗎?
不能!
可為什麼,這四個字,卻像魔咒一樣,在他腦中盤旋,揮之不去?
他猛地勒住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他停在一處高坡上,身下是沉睡的土地,身後是雄偉的關城,眼前,是無儘的黑暗。在那黑暗的儘頭,是數十萬虎視眈眈的滿清大軍。
他像一尊雕塑,在風中佇立了很久。
風吹乾了他額角的汗水,也吹散了他心中的幾分狂躁。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多爾袞的使者,明日便會抵達。他原本已經想好了說辭,準備與對方虛與委蛇,再抬高些價碼。
可現在,他不想等了。
他不想再被動地坐在那張賭桌上,等著彆人來發牌。
他吳三桂,要做那個發牌的人!
他的眼神,一點點地冷了下來。那是一種比關外寒風更加刺骨的冰冷,是一種做出了某種決斷後的平靜。
他調轉馬頭,沒有再回府邸,而是朝著關城之上,那座最高的、可以俯瞰整個關外清軍大營的角樓,疾馳而去。
夜色中,他的背影,決絕而孤傲。
他要去那裡,一個人,再看一看那片黑暗。
他要在那片黑暗中,為自己,也為這搖搖欲墜的大明,找到一個答案。
或者說,一個下注的方向。
而這一注,將賭上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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