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喆林辰)指尖流淌出的“平靜”旋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擴展開的“情感共鳴”感知中漾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他屏息凝神,全部心神都聚焦於捕捉外界那微弱的回響。
來了!
在那片由自身平靜情緒所化的、穩定而柔和的情感場邊緣,他再次觸碰到了那股冰冷空洞的餘韻。比上一次更清晰一些,如同隔著厚厚的冰層聽到下方緩慢流動的水聲。它確實來自隔壁,或者樓下,帶著一種近乎死寂的麻木,對蘇喆刻意散發的“平靜”波動幾乎沒有反應,隻是作為一種背景噪音般的存在。
這不是互動,更像是……一種情感層麵的“化石”,一個凝固在時間裡的創傷印記。
蘇喆停止了彈奏。他需要更主動的方法。
他轉向一臉困惑又帶著關切的秦思雨,用手語結合口型,緩慢而清晰地詢問:“隔壁,或者樓下,住著什麼人?”
秦思雨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用手語回答:“樓下……好像住著一位獨居的老教授?姓陳?聽說是教哲學的,很少出門,也沒什麼聲音。林師兄,怎麼了?”
哲學教授?獨居?很少出聲?
這些信息碎片與蘇喆感知到的那股“冰冷的空洞”和“麻木”似乎能對應上。那並非年輕人的激烈絕望,而更像是一種曆經歲月沉澱後,對某種終極虛無的默認,是熱情燃儘後的餘燼。
蘇喆指了指樓下,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做了一個表示“思考”和“困擾”的複雜手勢。
秦思雨眨了眨眼,努力理解著他的意思:“你感覺……樓下的人,不開心?”
蘇喆點了點頭。他無法解釋“情感共鳴”的具體機製,隻能將這種感知歸結為一種失聰後可能被強化的、玄妙的直覺。
秦思雨臉上露出恍然和同情的神色。“陳教授確實挺孤僻的……物業說他家人好像都在國外,很久沒見了。”她頓了頓,看著蘇喆,眼神裡閃爍著一種混合了好奇和使命感的光芒,“林師兄,你是想……做點什麼嗎?”
蘇喆看著她眼中那純淨的、幾乎不加掩飾的“助人”意願,心中微動。他再次點頭,然後指向鋼琴。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想用音樂做點什麼。
秦思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雖然無法理解林辰是如何在失聰的情況下“創作”出那些直指人心的片段,更不明白他如何能“感覺”到樓下鄰居的情緒,但她本能地相信,這位曾經的天才,正在嘗試某種前所未有的、溫暖的事情。
“我……我能幫上什麼忙嗎?”她用手語急切地問,身上散發出的“熱情”與“期待”的情緒波動,像一小簇跳動的火焰。
蘇喆需要她作為橋梁。他無法直接與那位陳教授溝通,也無法驗證自己的音樂是否能產生預期的影響。秦思雨是此刻唯一能連接內外的人。
他示意秦思雨稍等,然後回到書桌前,拿起那個記錄著“鍵位情感檔案”的筆記本。他翻到新的一頁,沉思片刻,開始以一種隻有他自己能完全解讀的、結合了符號、色彩和文字描述的方式,快速“譜寫”起來。
他不是在寫傳統的樂譜,而是在設計一個“情感聲波方案”。基於對陳教授那股“冰冷空洞”情緒的感知,他試圖構建一段能夠與之產生“共振”,並可能引導其發生轉化的音樂。
他認為,直接播放歡快的音樂可能適得其反,如同在冰川上點火。他需要先“共鳴”,再“引導”。
他的方案分為三個部分:
1.模仿與接納低音區為主):使用沉重、緩慢、帶有綿長延音的低音和弦,模仿那種空洞和麻木的質感,傳達一種“我感知到你的存在,我理解你的狀態”的信息。這是建立初步的情感連接。
2.引入微光中高音區點綴):在低音的背景下,零星地、小心翼翼地加入一些清亮但不過於尖銳的高音單音,如同在黑暗中投入幾顆遙遠的星辰,象征“存在本身可能蘊含的微小意義”或“未被完全遺忘的記憶碎片”。
3.平穩的流動節奏與音型變化):讓音樂整體保持極慢的速度,但在細微處加入極其緩慢的、如同呼吸般的節奏起伏和簡單的音型重複,暗示生命本身緩慢但持續的流動感,對抗那種凝固的死寂。
他“寫”得很慢,不時停下來,閉上眼睛,用手指在桌麵上無聲地敲擊,模擬著震動的組合,感受著其可能引發的情感映射。這完全是一種基於內在感知的創作,顛覆了所有傳統的作曲法則。
秦思雨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擾。她看著林辰時而蹙眉沉思,時而在紙上寫下她完全看不懂的符號,時而用手指在空中虛按。她隻覺得此刻的林辰,身上散發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專注力,那是一種超越了聽覺障礙的、對某種更深層次奧秘的探索。
終於,蘇喆停下了筆。他拿起那張寫滿了“天書”的紙,走到鋼琴前坐下。他向秦思雨做了一個“仔細聽,並留意樓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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