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雨感覺自己像目睹了一場神跡,儘管這神跡顯得如此笨拙而怪異。她呆呆地看著鋼琴前的“林辰”,他臉上那轉瞬即逝的、幾乎難以捕捉的弧度,比任何華麗的樂章都更讓她心神震撼。
他聽不見。
但他剛才那段生澀的旋律,卻精準地“戳”中了她內心最細微的褶皺,將那混合著關切、緊張與微小希望的情緒,用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方式具象化了。
這不再是演奏,這是一種赤裸裸的、以音符為手術刀的情感解剖。
蘇喆林辰)沒有在意秦思雨的震驚。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在對剛才那次嘗試的複盤之中。通過“情感共鳴”天賦,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秦思雨在他“演奏”前後劇烈波動的情緒光譜——從最初的溫暖關切,到聽到旋律時的震驚困惑,再到最後的難以置信與一絲恐懼。
他將這前後不同的“情感和弦”在腦海中並置、對比。
初始和弦關切緊張希望):相對平穩,色彩溫暖為主,夾雜些許灰與亮金。
聆聽中和弦震驚困惑):動態劇烈,如同被打亂的調色盤,白色、深藍、暗流湧動。
聆聽後和弦難以置信恐懼動容):強度更高,色彩對比極端,黑與白交織,邊緣帶著震顫的細微火花。
他意識到,他的“演奏”本身,就成了一個強大的情感刺激源,反過來影響了秦思雨的情緒,形成了一個反饋回路。這比他單純記錄靜態的樂器鍵位要複雜得多。
“需要更精確的控製。”蘇喆在心中默念。他不能隻是粗糙地“翻譯”情緒,他需要理解這種“情感音樂”如何作用於聽眾,如何引導情緒,甚至……如何療愈?
他想起了“林辰”記憶深處,音樂曾帶給他的那種純粹的、超越言語的慰藉與狂喜。那種力量,他現在還能找回嗎?以另一種形式?
他再次將手指放在琴鍵上。這一次,他沒有試圖去描繪秦思雨的情緒,而是將注意力轉向自身。
他回憶並調動起這具身體裡,屬於“林辰”的、最深沉的那種絕望——那種被世界按下靜音鍵,被所有熟悉的聲音拋棄,墜入無邊死寂的冰冷感受。
瞬間,一股沉重、粘稠、帶著刺骨寒意的情緒從他心底被勾起。通過“情感共鳴”天賦的內向感知,他清晰地“看到”了這片情緒的沼澤:無邊無際的墨黑,其中翻湧著鐵灰色的淤泥,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停滯感。
他閉上眼睛,開始嘗試將這片“內心的風景”翻譯成指尖的震動。
左手沉入低音區,用極慢的速度按下幾個跨度很大的和弦,製造出那種下沉、拖拽的震動感墨黑與淤泥)。右手則在極高的音區,用極輕的力度點下幾個單一、清脆,但刻意拉長間隔的音符,模擬那種絕對的、虛無的寂靜死寂的真空)。
他沒有追求旋律性,隻追求震動所傳達的情感意象的準確性。
秦思雨再次屏住了呼吸。
這一次,她聽到的已不是描述她心情的“素描”,而是一片……聲音的荒原。低沉部分如同深淵的歎息,壓抑得讓人心臟揪緊;而那些高音區的、孤零零的、間隔很長的單音,則像冰原上偶爾刮過的、不帶任何生命氣息的風。整段“音樂”沒有任何傳統意義上的美感,隻有一種赤裸裸的、令人不安的空洞與絕望。
她甚至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感到一陣寒意。這音樂……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仿佛親身墜入了林辰失聰後所經曆的那個冰冷、無聲的地獄。
她看向林辰,他閉著眼,眉頭微蹙,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他按在琴鍵上的手指,卻穩定而堅定。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直麵那份痛苦嗎?
就在這時,蘇喆的“演奏”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知到,秦思雨身上散發出的情緒光譜,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之前那份溫暖的關切主調,幾乎被一股強烈的、冰藍色的“悲傷”與“共情”所淹沒,其中還夾雜著橙紅色的“心疼”與想要靠近卻又不敢的“怯懦”。
他的音樂,成功地將他的內心痛苦,傳遞給了她。
但這並不是他此刻停下的主要原因。
真正讓他心神一震的,是在他全力調動自身絕望情緒,並通過鋼琴將其“外放”的瞬間,他隱約捕捉到了另一股……極其微弱的、來自外界的、與他此刻情緒截然不同的共鳴!
那感覺極其模糊,如同在狂風暴雨中聽到一絲遙遠的鐘聲。但它確實存在!並非來自麵前的秦思雨,而是更遠的地方……或許,是隔壁公寓?或者樓下?
那股共鳴帶著一種……冰冷的空洞感,並非絕望,而是一種更接近於“麻木”和“抽離”的情緒殘餘。就像一塊被反複凍結的石頭,早已失去了感受痛苦的能力。
蘇喆猛地睜開眼,看向牆壁,目光似乎要穿透阻隔。
他的“情感共鳴”天賦,其感知範圍……可能遠不止於觸手可及的樂器和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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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當強烈的情感以某種特定的“震動”形式比如他剛才那種高度凝練的“情感音樂”)被表達出來時,它能像漣漪一樣擴散出去,與周圍環境中存在的、相似或相反的情感頻率產生某種超越物理聽覺的“共振”?
這個發現,讓他心跳微微加速。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情感共鳴”的能力,其潛力和複雜性將遠超他最初的想象!它不僅能用於創作和理解,或許還能用於……搜尋、定位,甚至更深層次的交互?
“林師兄?”秦思雨見他突然停下,眼神銳利地看向牆壁,不由得擔心地用手語詢問,“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蘇喆收回目光,看向秦思雨。她臉上寫滿了真實的擔憂,那冰藍色的共情悲傷還未完全褪去。
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不能嚇到她。這些發現需要他獨自慢慢驗證。
但他看向鋼琴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了。這不再僅僅是他重構音樂、與世界溝通的工具,更可能是一台能夠探測乃至攪動深層情感海洋的……聲納。
他重新坐正,手指再次輕輕放在琴鍵上。這一次,他沒有再去觸碰那些沉重的負麵情緒,而是嘗試回憶並調動起一絲……屬於蘇喆本身的、曆經百界磨礪後沉澱下來的“平靜”與“好奇”。
他彈奏出一段極其簡單、甚至有些單調的旋律,震動的頻率穩定而柔和,沒有強烈的起伏,如同平靜湖麵上規律的微波。
秦思雨聽著這突然轉變的“音樂”,雖然依舊簡單,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絕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安撫力量的穩定感。她緊繃的神經不自覺地放鬆了一些。
她看著林辰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林師兄,好像真的在一條無人走過的路上,摸索著前進。而她,陰差陽錯地,成為了這寂靜探索之旅的第一個見證者。
蘇喆則一邊維持著這穩定的“平靜”震動,一邊再次將“情感共鳴”的感知力向外延伸,如同撒出一張無形的網,小心翼翼地探尋著,試圖再次捕捉到剛才那一閃而過的、來自外界的、冰冷的空洞回響。
他的無聲世界,正在以一種遠超聽覺的方式,變得……越來越“嘈雜”,也越來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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