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喆林辰)日複一日的“存在宣告”與那絲絲縷縷、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暖回憶”暗示,如同滴水穿石,在陳教授那片冰封的情感荒原上,持續著微小卻堅定的工作。那絲微弱的“期待感”不再轉瞬即逝,而是如同冰層下開始湧動的暗流,雖然依舊微弱,但變得可以持續捕捉。
蘇喆能感知到,那片空洞的“主體”並未改變,依舊龐大而冰冷,但在其邊緣區域,開始出現一些更加細微的“情緒碎屑”。有時是一閃而過的、極淡的“煩躁”,仿佛對這持續的外界乾擾感到不適;有時又是一絲幾乎無法辨彆的“追溯”,像是在無意識地搜尋那嵌入低音中的、代表“溫暖回憶”的微妙震動源自何處。
這些碎屑般的情緒反應,標誌著那片死寂的冰層,正在從內部產生應力,出現了細微的、不可逆的鬆動。
秦思雨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林辰狀態的變化。他依舊沉默,但身上那種因長期實驗和等待而產生的、微不可查的緊繃感,似乎舒緩了一些。每天傍晚的“演奏”結束後,他靜坐回味的時間變長了,眼神中那種洞察的微光也變得更加穩定。
她雖然無法感知樓下的變化,但她相信林辰的感知。這種信任,毫無保留。
這天傍晚,蘇喆剛剛結束他例行的十五分鐘“演奏”,手指還未完全從琴鍵上抬起,一陣與往常不同的、略顯急促的震動,通過地板傳了過來。
不是音樂,是腳步聲。而且,是朝著他公寓門口的方向而來!
蘇喆猛地抬起頭,看向房門。他的“情感共鳴”天賦瞬間捕捉到了一股正在靠近的、熟悉又陌生的情緒源——正是樓下那股冰冷空洞的情緒主體!隻是此刻,這股情緒不再像平時那樣平穩地彌漫,而是帶著一種明顯的、被擾動後的“波動”,其中混雜著一絲“決斷”、大量的“不確定”,以及一種深藏的、連其主人都未必察覺的“渴望”。
陳教授……上樓來了?
秦思雨也聽到了腳步聲她能聽見),她驚訝地看向門口,又看向林辰,用眼神詢問。
蘇喆對她做了一個“安靜”和“等待”的手勢,他自己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為久坐而略顯褶皺的衣角,平靜地走向門口。
門鈴的閃光劇烈地跳動起來。
蘇喆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清瘦的老人。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穿著陳舊但乾淨的中山裝,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眼神如同兩口枯井,深不見底,沒有任何波瀾。正是陳教授。
他手裡,拄著一根簡單的木質手杖,站在那裡,身形有些佝僂,卻自有一種曆經滄桑後沉澱下來的、沉默的重量。
兩人隔著門檻,對視著。
蘇喆聽不見任何聲音,但他能“讀”懂陳教授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極致的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是通過“情感共鳴”清晰傳遞過來的、內部劇烈波動的情緒海嘯:不確定的漩渦,決斷的礁石,以及在那冰冷海床深處,一絲微弱卻頑強的、想要確認什麼東西的“渴望”。
陳教授看著開門的年輕人。很年輕,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異常沉靜,沒有絲毫他這個年齡段的人常見的浮躁,也沒有失聰者常有的焦躁或陰鬱。他就那樣平靜地看著自己,仿佛早就預料到自己的到來。
陳教授的嘴唇動了動。
蘇喆讀著他的唇語,結合那洶湧的情緒波動,理解了他的意思:“剛才……是你在彈琴?”
蘇喆點了點頭。他無法用語言回答,隻能用手語緩慢地比劃著:“是我。打擾到您了嗎?”他儘量讓手語動作清晰、舒緩,避免任何可能被誤解為激烈的表達。
陳教授看著他的手語,枯井般的眼睛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他顯然不懂手語,但他看懂了蘇喆點頭承認,以及那手勢中蘊含的歉意。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或者說,在對抗著自己內心那股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最終,他還是開口了,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長久不與人交流的滯澀:“你彈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帶著濃濃的困惑,以及一絲被強行壓製的好奇。那冰冷的情緒海嘯中,“渴望”的暗流似乎增強了一分。
蘇喆再次用手語回答,動作依舊緩慢,並輔以簡單的指向性手勢。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又指了指陳教授,然後雙手虛按,做了一個代表“傳遞”的動作。
意思是:那不是傳統的曲子,是我感受到的……一些東西,想傳遞給您的。
這個回答,玄而又玄。
陳教授皺起了眉頭。若是往常,有人跟他說這種近乎玄學的話,他隻會報以冰冷的沉默和轉身離開。但此刻,他卻沒有動。因為過去近十天裡,每天傍晚準時響起的、那單調卻蘊含著奇異穩定力量的“音樂”如果那能稱為音樂的話),確實在他死水般的內心中,攪動了一些他以為早已死去的東西。
那音樂不像他聽過的任何作品。它沒有旋律,沒有和聲進行,甚至缺乏傳統意義上的美感。但它有一種……“存在”的重量。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在場感”,仿佛在不斷地叩問他內心那片虛無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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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他感到一絲莫名悸動的,是其中偶爾夾雜的、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暖意”,那感覺……很像很久以前,某個午後,書房裡飄著的茶香,和某人翻閱書頁的沙沙聲……
他甩開這危險的聯想,目光銳利地看向蘇喆:“你聽不見?”他注意到了蘇喆始終依靠讀唇和手語,以及那雙過於平靜、仿佛隔絕了外界喧囂的眼睛。
蘇喆坦然點頭。
陳教授眼中的訝異更深了。一個失聰的人,在彈琴?彈奏著一種他無法用常理解釋,卻能直抵他內心荒蕪之地的“聲音”?
這超出了他哲學思辨的範疇,觸及到了某種更本質的、關於感知與存在的謎題。
他站在門口,沉默了更久。內心的情緒波動依舊劇烈,那“不確定”和“渴望”在激烈交鋒。最終,他什麼也沒再說,隻是深深地看了蘇喆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然後,緩緩地轉過身,拄著手杖,一步一步,沿著來時的樓梯,下去了。
自始至終,他沒有進門。
但蘇喆站在門口,直到感知不到陳教授的情緒波動和腳步聲震動,才緩緩關上門。
他背靠著門板,閉上眼睛,仔細回味著剛才那短暫卻意義非凡的會麵。
陳教授主動上樓,這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突破!是那冰層上,第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痕!
雖然他什麼都沒多說,但他來了。他帶著內心的波濤洶湧,親自來確認那持續“乾擾”他的源頭。
秦思雨緊張地用手語問:“他說了什麼?他生氣了嗎?”
蘇喆搖了搖頭,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在記錄“情感和弦”的筆記本空白頁上,寫下了一行字:
“冰,動了。”
他看向窗外,暮色已然四合,城市華燈初上。在這個無聲的世界裡,他憑借著一架鋼琴和一種獨特的天賦,成功地讓兩個孤獨的靈魂——一個失聰的天才,一個心如死灰的哲人——進行了一次跨越寂靜的、笨拙卻真實的接觸。
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陳教授內心的堅冰遠未融化,但那道裂痕,已經足夠讓一絲真正的光亮,滲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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