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喆的手握在冰涼的門把手上,金屬的觸感讓他因長時間靜止而有些麻木的指尖微微一顫。身後,是顧雲深粗重卻紊亂的呼吸,以及那片被陽光照得無所遁形的、崩潰的沉默。
他沒有回頭,輕輕轉動門把。
“哢噠。”
一聲輕響,在這過分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某種禁錮被撬動的宣告。門開了,外麵是一條光線昏暗的走廊,與畫室內被精心控製的“藝術光感”截然不同,這裡隻有一盞功率低得可憐的白熾燈,在頭頂投下慘淡而模糊的光暈。
蘇喆邁步走了出去,反手輕輕帶上門,將顧雲深和他那片狼藉的內心世界暫時關在身後。
門扉合攏的瞬間,他靠在冰涼的門板上,緩緩籲出一口綿長而壓抑的氣息。剛才那場無聲的心理博弈,看似他占據了絕對上風,實則極其耗費心神。精準地捕捉顧雲深畫作中的潛意識流露,並將其與那些顏料管上的私人筆記關聯起來,需要將“觀察入微”的天賦催發到極致。此刻,一陣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上,伴隨著太陽穴隱隱的脹痛。
但他沒有時間休息。
這是顧雲深精神防線出現裂痕的寶貴間隙,也是他探索這座“囚籠”、尋找破局之路的關鍵時刻。原主林見的記憶裡,對畫室之外的這個“家”知之甚少,大部分時間都被禁錮在那個充滿顏料氣味的世界裡。
蘇喆抬起頭,開始仔細觀察這條回廊。
回廊很寬敞,卻顯得異常空曠和壓抑。地麵是光潔的深色木質地板,積著薄灰,反射著頭頂慘淡的燈光。牆壁是純粹的白色,但並非明亮,而是一種因歲月和缺乏光照泛出的、病態的蒼白。牆上沒有任何裝飾畫,空無一物,像一段被遺忘的盲腸。
他調動起“觀察入微”的能力,視線如同精細的掃描儀,掠過每一寸空間。
地板的灰塵上,留有清晰的腳印。大部分是來自畫室方向的、沾染著各色顏料痕跡的鞋印屬於顧雲深),尺寸較大,步幅跨度也大,顯示出主人急切而專注的性格。而在這些鞋印旁邊,還有另一組相對淺淡、尺寸較小的腳印,方向單一,隻在畫室與回廊儘頭另一個房間之間往複。
那是原主林見的足跡。活動的範圍被嚴格限製在畫室與那間應該是臥室或休息室的方寸之地。
蘇喆的目光順著回廊延伸。回廊並非筆直,在儘頭有一個向右的轉彎,拐角處籠罩在更深的陰影裡,仿佛隱藏著什麼。
他沒有立刻走向林見的休息室,而是沿著回廊,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腳步放得極輕,近乎貓科動物,避免在空曠的環境中發出回響。
他注意到,右側的牆壁上,有一片區域的白色與其他地方略有不同,似乎更“新”一些,像是曾經懸掛過什麼東西,後來被取下,並對牆麵進行了簡單的修補和粉刷。修補的手藝不算高明,邊緣還能看到細微的色差和凹凸感。
是什麼被取下了?一幅畫?一張照片?為何要取下,又為何如此倉促地修補?
蘇喆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那片區域。指尖傳來的觸感微涼,與其他牆麵並無二致,但他敏銳地捕捉到,在修補塗料的底層,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辨彆的……焦糊味?
不是火災那種濃烈的燃燒氣味,更像是某種紙張或織物被高溫瞬間灼燒後留下的、若有若無的痕跡。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這背後似乎隱藏著一段被刻意掩蓋的往事。
他繼續向前,來到回廊的拐角。拐角之後,空間豁然開朗了一些,但光線更加昏暗。這裡似乎是客廳,擺放著幾件設計感極強、但線條冷硬、毫無生活氣息的家具,都蒙著一層薄灰。巨大的落地窗同樣被厚重的窗簾嚴實實地遮擋著,拒絕著外界的窺探。
蘇喆的目光掃過客廳,最終定格在客廳另一側,一扇緊閉的、看起來比其他門都要厚重結實的房門上。那扇門是深褐色的,門把手是古樸的黃銅材質,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些複雜的、難以辨認的刻痕。
直覺告訴他,那扇門後,可能藏著顧雲深更深的秘密。
他沒有貿然前去。以他目前“林見”的身份和身體狀況,強行探查那裡並非明智之舉。而且,他感覺到畫室方向似乎傳來了細微的動靜——顧雲深可能快要從崩潰中緩過神來了。
他迅速而無聲地退回到原主林見的休息室門口,擰開門把手,閃身而入。
休息室比畫室小得多,陳設極其簡單:一張窄床,一個衣櫃,一把椅子,以及一個帶有洗手池的小小衛生間。同樣整潔,也同樣冰冷,沒有任何個人物品或裝飾,像一間長期無人居住的旅館客房,或者……一間看守所的單人牢房。
蘇喆走到床邊坐下,沒有開燈。他需要整理剛才獲取的信息,並儘快恢複消耗的精神力。
那條回廊,那片被修補的牆麵,那扇厚重的門……這座房子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在訴說著顧雲深內心的封閉與隱藏。他不僅囚禁了林見,似乎也將自己囚禁在了這個由偏執和秘密構建的堡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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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入微”的天賦,讓他看到了比原主林見多得多的東西。但這還不夠。他需要看到更多,理解更深。
他閉上雙眼,開始嘗試主動運轉“觀察入微”的能力。不是向外觀察,而是向內,感知自身的精神力消耗與恢複速度,感知這具虛弱身體內氣血運行的細微滯澀,甚至嘗試去“閱讀”這具身體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精神壓抑而留下的“印記”。
這是一種全新的嘗試。將觀察力作用於自身,如同醫生為自己診脈,需要更高的專注和更精微的控製。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沉重而略顯虛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休息室的門外。
敲門聲響起,不是顧雲深平日那種帶著命令意味的、急促的敲擊,而是有些猶豫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林見。”門外傳來顧雲深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許多,失去了那份掌控一切的冷硬,透出一種心力交瘁後的疲憊,“……明天,暫停。”
說完,腳步聲再次響起,有些踉蹌地遠去了。
蘇喆緩緩睜開眼,黑暗中,他的眸光清亮如星。
暫停?
不是因為光線,不是因為狀態。
是因為畫家本人的內心世界,需要時間來修複那被“觀察”之刃劃開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而這,正是蘇喆等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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