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京城,仿佛一張巨大的蛛網,每一條街巷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身後,平西王府的追兵如狼似虎,手中的火把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陸清弦與沈清如施展渾身解數,在錯綜複雜的屋頂與巷道間穿梭,暫時甩開了大股的追兵,但身後的威脅從未消失。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會被逼入絕境。”沈清如氣息微喘,清麗的臉龐在月光下沾染了一絲塵土,“鐵臂猿在王府經營多年,耳目遍布全城,我們就像是甕中之鱉。”
“甕中之鱉,亦可破甕而出。”陸清弦眼神堅定,他拉著沈清如,沒有選擇逃出城門,反而向著京城最中心,戒備最為森嚴的紫禁城方向疾馳而去。
“你瘋了?去皇宮?”沈清如又驚又疑。
“正因為他們以為我們會往城外逃,皇宮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陸清弦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鐵臂猿的目標是抓活口,拷問我們背後之人。他絕不敢在京城腹地,皇宮邊上大開殺戒。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他的思路大膽而精妙,利用了對手的心理盲區。
兩人借著宮牆的陰影,避開巡邏的禁軍,竟真的潛入了這片皇家禁地。紫禁城之大,超乎想象,亭台樓閣,殿宇連綿,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宮。
“我們去哪?”沈清如輕聲問。
陸清弦抬頭望向皇城深處,那裡是皇帝居住的乾清宮方向。“去找一個人,一個能讓這張名單產生價值的人。”
他口中的這個人,正是當今天子——朱翊鈞。
陸清弦深知,僅憑他和沈清如,根本無法撼動手握兵權的平西王。這份情報,必須交到皇帝手中。但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見駕,那樣隻會打草驚蛇,給平西王通風報信的機會。
他要做的,是一次隱秘的覲見。
憑借著玄鐵令,以及對皇宮守衛換防規律的敏銳觀察,陸清弦竟真的帶著沈清如潛行到了乾清宮附近的一處偏殿。這裡是禦前侍衛換崗的間隙,防守最為薄弱。
他找到一根早已備好的、係著特殊鈴鐺的絲線,輕輕拋向宮殿二樓一扇半開的窗戶。鈴鐺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隨即歸於寂靜。
他們在黑暗中靜靜等待。
片刻之後,窗戶無聲滑開,一隻手伸了出來,將他們拉了進去。
屋內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年輕身影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負手而立。
“陸愛卿,深夜闖宮,所為何事?”皇帝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他竟早已等候在此。
陸清弦心中震撼,卻不見絲毫慌亂。他知道,能在這裡接應他的人,唯有當今聖上。看來,林昭的玄鐵令,以及他師父在朝堂之上的餘威,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深厚。
他沒有跪拜,而是直接呈上了那份名單:“陛下,此乃平西王勾結京畿禁軍將領,意圖謀反的鐵證。秋獮在即,王爺恐將借圍獵之名,發動兵變!”
皇帝緩緩轉過身,年輕的麵容在燭光下顯得有些冷峻。他接過名單,仔細翻閱,臉色越來越沉。當他看到那些熟悉的將領名字時,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痛心與憤怒。
“好一個平西王,好一個欺君罔上,狼子野心!”皇帝的聲音裡透出徹骨的寒意,“朕待他不薄,他竟如此回報!”
“陛下,此事乾係重大,還請速做決斷。”陸清弦沉聲道,“一旦秋獮開始,王爺在圍場設下伏兵,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沉默了片刻,隨即點頭:“你說得對。此事,朕自有主張。”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著陸清弦,“但是,你又是誰?鶴鳴山莊的人,為何會與朕的暗衛聯絡?”
陸清弦坦然道:“晚輩陸清弦,家師林昭。此番前來,是為師門血仇,亦是為一份天下大義。玄鐵令,可證晚輩身份。”
聽到“林昭”二字,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即化作深深的緬懷與愧疚。“是你師父……林大俠……”他長歎一聲,“你師父一生為國為民,清弦,你很好,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原來,皇帝與陸清弦的師父林昭竟是舊識,甚至有恩於林昭。玄鐵令,便是他們之間的信物。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來,聲音發顫:“陛……陛下!平西王有緊急軍報呈上,說京郊大營發現流寇異動,請求陛下移駕前往圍場,以振軍心!”
來的竟然是平西王的探子,時機掐得如此精準!
皇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這無疑是平西王在催促他,也是在向他示威。
陸清弦知道,這是最後的攤牌時刻。他將目光投向皇帝,一字一句地說道:“陛下,若您信得過晚輩,清弦願隨駕秋獮。平西王在明,我們在暗。我雖武功低微,但熟悉王府行事,或能為陛下略儘綿薄之力,揪出那隻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隨駕秋獮,無異於深入龍潭虎穴。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神色堅定的沈清如,最終緩緩點頭:“好。朕就準了。朕身邊,也需要一把藏於鞘中的利劍。”
他轉向那名太監,厲聲喝道:“傳朕旨意,朕明日便啟程前往秋獮圍場!朕倒要看看,他平西王,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
危機暫時化解,但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陸清弦與沈清如,這對少年俠侶,即將踏上前往皇家獵場的征途。他們不再是單純的複仇者,而是身負匡扶社稷重任的潛伏者。
秋獮之期,風雲際會。一場決定大乾王朝命運的狩獵,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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