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獮的隊伍如一條蜿蜒的長龍,綿延數十裡,緩緩向京北的皇家圍場開進。旌旗蔽日,馬蹄聲碎,數十萬禁軍與王公貴族隨行,聲勢浩大,彰顯著天子無上的威儀。
陸清弦與沈清如混在皇帝的親衛營中,身份是兩名負責照料禦膳的“小太監”。這是皇帝親自安排的掩護,給了他們最接近權力中心的機會,也意味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處在最嚴密的監視之下。
鐵臂猿果然沒有懷疑。在他看來,這兩個從王府眼皮子底下逃脫的小角色,不過是誤打誤撞拿到一份無關痛癢的假情報,如今成了皇帝的階下囚,更是不足為懼。他隻需在圍場中耐心等待,尋個時機,再將皇帝與這兩個“誘餌”一網打儘。
然而,他低估了陸清弦。
“清如,你看。”陸清弦壓低聲音,指著不遠處一個忙碌的身影,“禦膳房的掌勺太監,三天前突發惡疾,至今臥床不起。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沈清如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微微頷首。禦膳房是此次行動的關鍵。若想在皇帝的飲食中動手腳,必須掌控那裡。
接下來的兩天,兩人利用隨駕的便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圍場的布局。平西王府的勢力無處不在,從負責安保的統領,到禦膳房的幫廚,都有他們的眼線。想要投毒,難如登天。
但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完美的刺殺計劃,而是一個能將水攪渾,並將目標引向平西王的計劃。
第三日黃昏,圍場紮下大營。皇帝在行轅設宴,款待隨行王公大臣。這是平西王展示威望、結黨營私的最佳場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清弦端著一壺“狀元紅”,走向主桌。按照安排,這壺酒將由他親自為皇帝斟上。
就在此時,一名王府的護衛故意上前,假裝腳下不穩,撞了陸清弦一下。陸清弦“踉蹌”後退,酒壺脫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小心!”另一旁的沈清如嬌呼一聲,足尖輕點,如飛燕般掠來,穩穩接住了酒壺。她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隻是一個關心同僚的宮女。
全場無人察覺異樣。
沈清如將酒壺遞還給陸清弦,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掌心的藥粉,已入壺口。”
陸清弦心中了然。剛才的意外,是他們聯手演的一場戲。沈清如借接住酒壺之機,指尖一彈,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粉末落入壺嘴。這粉末遇酒即溶,無色無味,是一種烈性的麻醉藥,足以讓壯漢睡上三個時辰。
這是第一步,讓皇帝身邊的護衛暫時失去護衛能力。
宴會結束後,皇帝在侍衛的簇擁下返回寢帳。陸清弦與沈清如則趁著夜色,開始了真正的行動。他們的目標是禦膳房的總水井。
平西王真正的殺招,不是毒酒,而是水源。他在總水井中投下了慢性發作的奇毒,無色無味,能在三日後讓飲用者渾身無力,喪失戰鬥力。屆時,他將率死士突襲皇帝寢帳,一舉成功。
陸清弦與沈清如憑借著對王府用毒手法的了解,迅速定位了毒源所在。他們沒有聲張,而是悄然更換了水源,並將提取到的毒物樣本封存。
做完這一切,他們並未離去,而是潛伏在暗處。
果然,半個時辰後,一道黑影如狸貓般潛入禦膳房,正是平西王的心腹,負責驗毒的死士。他檢查了水井,確認無誤後,發出了一個隱蔽的信號。
信號發出後不久,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
“他通知平西王,計劃已成功。”沈清如的聲音帶著寒意。
“不,”陸清弦的眼神卻異常明亮,“他通知的是,他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話音剛落,四麵八方突然亮起無數火把。禁軍如潮水般湧來,將禦膳房團團包圍。為首的,竟是皇帝親率的禦林軍。
“哈哈哈哈……”一聲狂笑從黑影中傳來,鐵臂猿現身了。他早已料到會有變數,索性不再隱藏,反而帶著大批王府死士,發動了總攻!
“保護陛下!”禁軍統領怒吼道。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鐵臂猿的目標根本不是禦膳房,而是皇帝的大帳!他利用這場混亂,撕開了一個口子,直撲皇帝所在的行轅。
然而,行轅內,皇帝早已被內侍悄無聲息地護送到了安全地帶。
陸清弦與沈清如混在戰局中,看似在奮力抵抗,實則引導著禁軍的包圍圈越收越緊。鐵臂猿浴血奮戰,殺出重圍,卻發現皇帝早已不在帳中。
他中了埋伏!
在一片混亂中,陸清弦與沈清如對視一眼,身形一閃,朝著平西王大營的方向奔去。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揭穿了陰謀,挫敗了刺殺,並將平西王的主力牢牢牽製在了圍場。
……
天邊泛起魚肚白。
陸清弦獨自一人,站在皇帝的臨時帳外。昨夜的激戰已經結束,平西王叛軍被儘數剿滅,鐵臂猿死於亂軍之中。
帳簾掀開,皇帝走了出來,一夜未眠,眼中卻帶著一絲疲憊的清明。他遞給陸清弦一杯熱茶。
“你師父教你的,不隻是武功。”皇帝看著他,緩緩說道,“還有這顆七竅玲瓏心。”
陸清弦接過茶杯,低聲道:“師恩如海,不敢或忘。晚輩所為,不為功名,隻為不負師門,不負天下。”
皇帝點點頭,目光望向遠方初升的朝陽,沉聲道:“朕都知道了。林大俠泉下有知,亦當欣慰。這江山社稷,有你這樣的少年,何愁不大治?”
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在黎明到來前,悄然平息。
陸清弦知道,他與沈清如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江湖路遠,家國天下,他們將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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