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梅雨季來得急。
聽香樓底艙的黴味混著藥氣,陸清弦倚著木箱,左腿的箭傷被重新換了金瘡藥,紗布下仍滲著淡紅。他指尖摩挲著半塊玄鐵令,聽著艙外雨打船篷的聲響,忽然開口:“清如,你師父當年教你的‘穿雲步’,最後一式練熟了?”
沈清如正替他補衣,針腳頓了頓:“練是練了,但總差三分火候。”她將縫好的青衫展開,“怎麼突然問這個?”
“明日要去一趟應天府衙。”陸清弦將玄鐵令收進懷裡,“劉大人說,戴公公在應天城外養了個‘暗樁營’,專收江湖敗類當死士。我去探探底,你留在船上。”
“不行!”沈清如把針線筐一推,“你腿傷未愈,我去。”
艙簾被掀開,柳媽媽裹著油布傘進來,發梢滴著雨:“陸少俠,門外有個自稱‘鐵筆先生’的,說要見你。”
陸清弦眼神一凜。鐵筆先生是刑部退隱的老書吏,當年曾參與過林昭案的卷宗整理。
“請他進來。”
老書吏拄著竹杖,青衫下擺沾著泥:“陸公子,可算尋著你了。”他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這是林大人當年在刑部留下的密檔殘頁,能證明他從未碰過北漠的‘狼首玉’。”
陸清弦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殘頁上熟悉的字跡——是師父的筆鋒。殘頁記載著三年前北漠使團進貢“狼首玉”,戴公公曾派人求購,被林昭當場駁回。
“多謝先生。”
“不必謝我。”鐵筆先生壓低聲音,“我是來報信的。戴公公今早派了‘鬼麵雙煞’去碼頭,說要取你和沈姑娘的項上人頭。”
艙內氣氛驟緊。沈清如摸出軟鞭,鞭梢在掌心繞了兩圈:“鬼麵雙煞?就是那兩個戴青銅鬼麵的殺手?”
“正是。”鐵筆先生點頭,“他們擅長合擊,一人使判官筆點穴,一人用九環刀劈砍,江湖上能接下他們三招的不多。”
陸清弦將斷劍往地上一插,劍刃嗡鳴:“清如,你跟我去應天府衙。一來護著鐵筆先生的密檔,二來……我倒要會會這兩個‘鬼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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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衙後巷,青石板被雨水泡得發亮。
陸清弦與沈清如躲在牆根,望著對麵茶棚裡的兩個身影。青銅鬼麵在雨中泛著冷光,九環刀與判官筆擱在桌角,刀鞘上刻著“閻羅索命”。
“來了。”沈清如輕聲道。
巷口傳來腳步聲,三個捕快押著個戴木枷的老漢走過。鬼麵雙煞同時起身,九環刀與判官筆化作兩道寒光——
“叮!”
斷劍與九環刀相撞,火星濺在雨幕裡。陸清弦旋身避開判官筆的點穴,斷劍斜挑,削向對方手腕。鬼麵人旋身卸力,判官筆改戳他肋下。
另一邊,沈清如軟鞭如銀蛇出洞,纏住九環刀的刀身。“哢”的一聲,刀背被鞭梢砸出缺口。鬼麵人大喝,棄刀抽筆,卻見沈清如已欺身近前,指尖捏住他鬼麵的邊緣——
“唰!”鬼麵被扯下,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
“沈姑娘好俊的功夫!”另一名鬼麵人揮筆攻來,沈清如旋身側避,軟鞭卷住他的腳踝,猛地向後一扯。鬼麵人重重摔在地上,判官筆也脫了手。
陸清弦解決完對手,收劍回鞘:“你們是戴公公養的?”
刀疤臉啐了口血沫:“老子們是‘暗樁營’的,戴公公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突然暴起,撞向沈清如後心——
沈清如早有防備,側身閃過,卻見刀疤臉懷裡抖出枚淬毒的飛鏢。陸清弦斷劍擲出,精準釘入他手腕。飛鏢“當啷”落地,毒性見血封喉,刀疤臉哼都沒哼便倒了。
“好險。”沈清如抹了把冷汗,“這鏢上有‘七日醉’的毒,見血即發。”
陸清弦撿起飛鏢,指尖沾了點毒粉,在鼻端輕嗅:“戴公公連西域奇毒都用了,看來是鐵了心要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