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的月比彆處更亮些,照得墓前石桌上的信箋泛著冷白。
陸清弦展開齊南天的親筆信,紙頁因年代久遠泛著毛邊,墨跡卻依然清晰:“清弦吾徒,若見此信,說明天魔餘孽未絕。當年我殺左使,非為劍譜,是為他手中這半張‘百鬼令’——可召天魔教十二死士,屠儘一方。今將令符藏於梅樹根下,望你代我守之,莫使惡念重生。”
信末沾著一點暗紅,像是乾涸的血跡。
沈清如湊過來看,指尖觸到信紙時頓了頓:“師父竟藏了這許多年……”
“他總說‘劍譜無用,人心可用’。”陸清弦將信小心折起,“可這‘百鬼令’,比劍譜更險。”
山風掠過梅林,枝椏簌簌作響。阿福從山下跑上來,手裡捧著個油布包:“少俠!我們在黑船上搜到的,除了名單,還有這個!”
油布解開,是半塊青銅令牌,刻著扭曲的鬼麵,背麵一行小字:“亥時三刻,接令於蘆葦蕩。”
苦智禪師撚著佛珠上前:“這是天魔教‘百鬼令’的分令,持令者可調動十二死士中的三人。看來他們急著尋回完整的令符。”
陸清弦捏緊令牌,指腹摩挲著鬼麵紋路:“師父將令符藏在梅樹下,他們定已察覺。”
“我去挖。”沈清如抄起腰間軟鞭,“你們守著墓。”
話音未落,梅樹後突然竄出三條黑影!
三人皆著夜行衣,手中短刃泛著藍光——正是“腐心散”淬過的毒刃。
“動手!”為首的黑衣人低喝,三人呈三角圍上。
陸清弦長劍出鞘,“穿雲步”側旋,劍尖挑開左側黑衣人的手腕。那人悶哼一聲,短刃落地,毒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腐蝕出白煙。
右側黑衣人甩出帶鉤的軟索,直取沈清如腰間。她足尖點地躍起,軟鞭如銀蛇纏上軟索,手腕翻轉間將人拽近,另一手扣住其脈門:“說,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疼得冷汗直流:“血、血蓮尊者……不,是‘鬼麵人’!他說拿到令符,賞萬兩黃金……”
話未說完,他突然渾身抽搐,眼珠暴突——剩餘的“腐心散”發作了。
沈清如甩開他,軟鞭掃向最後一人。那人卻不逃,反手擲出枚煙霧彈,濃白的煙瞬間籠罩梅林。
“小心!”苦智禪師揮杖擊散煙霧,“他們要引開你們!”
陸清弦已掠至梅樹後,鐵劍插入樹根處的泥土。他記得師父說過,令符藏在最粗的那株梅樹下。
“找到了!”他挖開腐土,摸出個銅盒,打開是半卷焦褐色的絹帛——正是齊南天提到的“百鬼令”主令,與阿福找到的分令紋路吻合。
沈清如回到墓前時,見他正對著令符出神。
“師父說,這東西能召十二死士。”陸清弦將令符收進銅盒,“現在它在我們手裡,反而成了靶子。”
“那便毀了它。”沈清如伸手要拿。
“不行。”陸清弦避開她的手,“師父沒毀,必有他的道理。或許……這令符能引出幕後之人。”
山腳下突然傳來喧嘩。阿福跌跌撞撞跑來:“少俠!鎮北王府派人來,說南京城出了大事——城隍廟被人潑了血,供桌上擺著半塊‘百鬼令’!”
陸清弦心頭一沉:“他們是要示威。”
“更糟的是,”阿福聲音發顫,“血案現場留了句話——‘三日後,取令符,見真章’。”
沈清如握住他的手腕:“我們去南京。”
“不行。”陸清弦搖頭,“太湖這邊不能留,鬼麵人若再來……”
“我和你一起去。”沈清如將軟鞭往腰間一係,“師父教過我追蹤術,路上能幫你。”
苦智禪師合掌道:“老衲留在此處,若鬼麵人尋來,也能拖上一拖。”
陸清弦望著師父的墓碑,月光下“齊南天”三個字如刀刻斧鑿。他終於點頭:“好,我們連夜趕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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