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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當日下午就飛進了曹節那陰森奢華的府邸。
偏廳內,冰山散發著絲絲涼意,卻驅不散那股子粘稠的陰冷。曹節半倚在鋪著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枯瘦的手指捏著一張粗糙的麻紙——正是李固當場抄錄、隨後被王甫安插在學宮的眼線火速送來的那份《蝗災論》摘抄。
“酷吏剝民,甚於蝗災百倍…絕根滅脈…萬劫不複…”曹節慢悠悠地念著,聲音如同毒蛇滑過枯葉,聽不出喜怒。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那如同麵具般的笑容甚至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那雙深陷的眼窩裡,寒光如同冰錐般凝聚。
“嗬…嗬嗬…”曹節發出一陣低沉而瘮人的輕笑,隨手將那張如同燙手山芋的麻紙丟在麵前的玉案上,如同丟棄一塊肮臟的抹布。“好一個‘筆刀’…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門鼠輩…鴻都門學…蔡衍…看來是留不得了。”
侍立在一旁的張奉,腰彎得更低了,臉上帶著諂媚的狠毒:“義父息怒!不過是一群窮酸措大發發牢騷罷了!待孩兒今晚就帶人去,把那個叫張昶的小子和他那幾個同黨揪出來,扔進詔獄!保管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萬劫不複’!”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蠢材!”曹節眼皮都沒抬,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如同冰渣砸在地上。“現在去抓人?豈不是坐實了他們‘酷吏’的名頭?正好給了那些清流和蔡衍之流攻訐的口實?陛下那邊…最近可不太安分。”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
“那…義父的意思是?”張奉一愣,不解地問道。
“筆刀?”曹節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玉案,“那就讓他們嘗嘗…被自己的筆,戳穿喉嚨的滋味!”他微微側頭,對著陰影裡侍立的一個如同鬼魅般沉默的老文書吩咐道:“去,把去年扶風郡上呈的災情奏報…還有那個叫張…張昶的戶檔履曆,都給咱家‘好好’整理整理。尤其是…他父親是怎麼死的。”
老文書無聲地躬身,如同影子般退了出去。
曹節端起案上一盞溫熱的參湯,慢條斯理地用碗蓋撇著浮沫,聲音恢複了慣有的滑膩:“一群螻蟻,也配妄議朝政?讓他們蹦躂兩天。等咱家把他們的根底摸清,把‘證據’做實…到時候,他們寫的每一個字,都是催命符!蔡衍…哼,包庇誹謗,攻訐朝臣,這鴻都門學博士的位子,他也坐到頭了!”
張奉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而殘忍的笑容:“義父高明!孩兒明白了!讓他們先得意著,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清算!”
曹節不再言語,隻是眯著眼,小口啜飲著參湯。那渾濁的眼底,翻湧著比參湯更濃稠的算計和殺意。筆刀?在這深宮裡,隻有他曹節手中的刀,才是真正的刀!那些寒門學子脆弱的筆杆子,不過是…插在祭品身上的草標罷了。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沉沉地覆蓋了洛陽城。白天的酷熱稍稍退去,卻帶來一種濕冷的黏膩感。鴻都門學附近的坊市,多是些貧寒士子、小吏、工匠雜居之地,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彌漫著劣質油脂燈的氣味和陰溝的餿臭味。
張昶租住的地方,是深巷儘頭一間低矮破敗的土坯房。屋頂的茅草稀疏,牆壁開裂,用泥巴勉強糊著。屋裡除了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板床,一張歪腿的矮桌,一盞豆大的油燈,再無長物。此刻,油燈如豆,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張昶清瘦而疲憊的臉。他正伏在矮桌上,借著微光,在一小片撿來的、相對平整的樺樹皮上,繼續書寫著白日未儘的思想。白日裡那篇如同投槍的策論,點燃了同窗的熱血,也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此刻冷靜下來,胸中激蕩未平,反而有更多沉鬱的思考需要傾瀉。
“夫民猶水也,可載舟,亦可覆舟…”筆尖在樹皮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白日裡蔡博士那嚴厲卻隱含保護的訓斥,讓他心中充滿感激,也讓他意識到鋒芒畢露的代價。他需要更深刻,更隱蔽,也更…有力。
夜風吹過巷口,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碎屑,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幾隻野狗在遠處吠叫,更添幾分荒涼。
突然!
“咄!咄!咄!咄!”
一連串密集而沉悶的、如同重錘敲擊木樁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狂暴地在張昶那扇薄薄的、布滿蟲蛀痕跡的破木板門上炸響!
聲音極其粗暴,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毀滅欲!仿佛不是敲門,而是要把這扇本就搖搖欲墜的門徹底砸爛!
張昶驚得渾身一顫,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樹皮上,墨跡汙了一大片!他猛地站起身,心臟狂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是誰?!如此深夜,如此暴力的敲門?!
他屏住呼吸,不敢應聲,也不敢去開門。門外,那狂暴的砸門聲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是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硬物的“嘎吱”聲!
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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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悸的穿透聲響起!伴隨著木屑飛濺的爆裂聲!
張昶驚恐地看到,就在自己眼前,那扇薄薄的木板門內側,猛地凸起十幾個尖銳的錐形突起!鋒利的尖端穿透門板,在昏黃的油燈光下,閃爍著幽藍、暗綠、紫黑等詭異而致命的色澤!一股淡淡的、帶著甜腥氣的刺鼻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淬毒蒺藜!
張昶嚇得魂飛魄散,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牆上!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
門外的暴力和毒辣的警告並未停止。在穿透聲之後,是一陣沉重的腳步拖遝聲,如同野獸在門外徘徊。接著,“啪”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扔在了門外的地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深巷的黑暗中。
死寂重新降臨。隻有張昶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在狹小破敗的屋子裡回蕩。空氣中,那股甜腥的毒藥氣味揮之不去。
過了許久,直到確認門外再無動靜,張昶才顫抖著,如同耗儘全身力氣般,挪到門邊。他不敢碰那些穿透門板、閃爍著妖異光芒的毒蒺藜,隻是顫抖著手,從門板下方一道較大的裂縫裡,艱難地伸出手指,摸索著。
指尖觸碰到一片粗糙的、帶著濕冷泥土氣息的麻布。
他用力將那東西從門縫裡拽了進來。
借著如豆的油燈光,他看清了。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肮臟的灰色麻布。上麵沒有字,隻有一樣東西——一個用暗紅色、粘稠的、散發著濃重鐵鏽腥氣的液體,歪歪扭扭塗抹出的大字:
“曹”!
那字跡粗陋猙獰,最後一筆拖得極長,如同滴血的刀鋒,又像是無聲的獰笑!暗紅的“血跡”在粗糙的麻布纖維上微微暈開,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住張昶的脖頸,讓他幾乎窒息!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身體順著冰冷的土牆,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油燈的火苗在他因極度恐懼而放大的瞳孔裡瘋狂跳動,映照著門板上那十幾枚閃爍著妖異毒芒的蒺藜,映照著手中麻布上那個猙獰滴血的“曹”字!
筆刀初試鋒芒,便已引來了淬毒的獠牙!黑暗中的敵人,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們的存在,宣告了這場無聲戰爭的血腥本質!
寒門士子的抗爭之路,注定要以血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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