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鴻都門學·筆刀隱鋒_重生漢靈帝:開局斬十常侍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8章 鴻都門學·筆刀隱鋒(1 / 2)

建寧五年的秋老虎來得格外酷烈。洛陽城像個巨大的蒸籠,悶熱得令人窒息。毒辣的日頭炙烤著宮闕的琉璃瓦,蒸騰起一片扭曲晃動的熱浪。空氣裡彌漫著乾燥的塵土味、被曬蔫的樹葉散發的苦澀氣息,還有一種無形無質、卻沉甸甸壓在人心頭的焦躁。蟬鳴聲嘶力竭,如同垂死掙紮的哀嚎,在死寂的午後顯得格外刺耳。

在這片令人昏昏欲睡的酷熱中,南宮東北角,鴻都門學那幾排樸素的青磚瓦舍裡,氣氛卻如同繃緊的弓弦。汗味、墨香、還有年輕學子們粗重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低矮的學舍內。幾十名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色或褐色麻布襴衫的學子,正襟危坐於各自的矮案前。他們大多麵有菜色,手指關節粗大,眉宇間卻帶著一股寒門士子特有的、被生活磨礪出的倔強與不甘。汗水順著他們緊繃的額角滑落,滴在粗糙的竹簡上,洇開一小團深色的濕痕。

今日是季中考評的策論日。題目由新任鴻都門學博士、剛直不阿的議郎蔡衍親自擬定,墨跡淋漓地懸於正堂素壁之上:

“論天災之源——以蝗害為例”

題目看似尋常,卻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水,瞬間在所有寒門學子的心頭炸開!去歲關中大蝗,赤地千裡,餓殍載道的慘狀猶在眼前!而今年開春以來,司隸、豫州多地又現蝗蝻,地方官吏催逼賦稅卻更甚於蝗蟲!這題目,哪裡是在問天災?分明是在問人禍!在問這吃人的世道!

壓抑的憤怒和積鬱的悲憤,如同地底奔湧的岩漿,在每一個年輕而滾燙的胸膛裡衝撞!但無人敢喧嘩。學舍門口,兩個穿著宮中禁衛服飾、按刀而立的彪形大漢,如同門神般杵在那裡,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掃視著堂內每一個學子。他們是中常侍王甫“體恤”學宮、特意派來“維持秩序”的。名為保護,實為監視。那按在刀柄上的手,那帶著輕蔑的眼神,無聲地提醒著這些寒門學子:妄議時政的代價!

學舍角落靠窗的位置,坐著張昶。他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形單薄得如同秋風中一杆蘆葦,臉色是長期營養不良的蠟黃,顴骨高高凸起,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炭火。他身上的青色襴衫洗得發白,肘部和膝部打著厚厚的補丁,針腳細密卻難掩窘迫。此刻,他死死盯著牆壁上那道策論題,胸膛劇烈起伏,握著劣質毛筆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微微顫抖。

蝗蟲…蝗蟲!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記憶裡!他來自扶風郡,家中僅有薄田十畝。去年那場鋪天蓋地的蝗災過後,田裡顆粒無收。縣吏催稅,如狼似虎。父親拖著病體苦苦哀求,卻被衙役一腳踹中心窩,當場吐血而亡!母親哭瞎了雙眼,不久也撒手人寰。他變賣了家中僅有的半間草屋和一頭瘦驢,才湊夠路費,拿著父親生前一位故交的薦書,千辛萬苦來到這鴻都門學,隻求一線渺茫的生機,隻盼有朝一日能…能討個公道!

去歲蝗災的慘狀、父親嘔血的畫麵、母親枯槁的容顏、衙役猙獰的嘴臉…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瘋狂旋轉!一股灼熱的血氣直衝頭頂,幾乎要衝破天靈蓋!他猛地低下頭,不再看那題目,不再看門口虎視眈眈的禁衛。他抓起那方粗糙的、邊緣已經開裂的硯台,將裡麵僅剩的一點劣質鬆煙墨汁全部傾倒在硯池裡,又狠狠倒了幾滴清水,用筆杆發瘋般地研磨!墨汁濃黑如漆,帶著一股刺鼻的腥氣。

他鋪開麵前那卷粗糙發黃的竹簡,劣質的毛筆飽蘸濃墨,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重重落下!

“夫蝗之為害,蔽天遮日,所過赤地,草木儘矣!”

起筆便是驚雷!墨跡濃重,力透竹簡!那淩厲的筆鋒,仿佛要將胸中的塊壘儘數傾瀉!

學舍內一片死寂,隻有筆尖劃過竹簡的“沙沙”聲,如同蠶食桑葉。門口的兩個禁衛似乎也感受到了堂內那股壓抑到極致、即將爆發的風暴氣息,按著刀柄的手更緊了幾分,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尤其是那個角落裡奮筆疾書、渾身散發著戾氣的瘦弱身影。

張昶渾然忘我。他眼前不再是竹簡,而是扶風郡龜裂的田地,是父親倒地的身影,是母親空洞的淚眼!筆走龍蛇,字字泣血:

“然,蝗蟲食葉,猶留其根莖以待春發;吞穗,尚遺籽粒以望再生。其性雖貪,不絕民望!”

寫到此處,他猛地頓筆!筆尖的濃墨在竹簡上洇開一團濃重的黑暈。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灼熱得如同肺裡著了火。他抬起頭,目光如電,掃過學舍內一張張同樣壓抑著憤怒的年輕臉龐,掃過門口禁衛冰冷輕蔑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宮牆,看到了那些端坐高堂、錦衣玉食、敲骨吸髓的蠹蟲!

筆鋒再落,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撕裂一切的鋒芒和悲憤的控訴:

“今之酷吏,剝民之酷,甚於蝗災百倍!春征夏稅,秋索冬調,錙銖必較,敲骨吸髓!奪口中之食,掠身上之衣!賣兒鬻女猶不足償,拆屋伐樹仍難填壑!使民有今日之食,無明日之炊;有眼前之居,無隔夜之薪!此非食葉斷莖,乃絕根滅脈,使萬民永墮無間,再無生望也!”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嗚呼!蝗蟲之害,天災也,猶可待雨露而蘇!酷吏之毒,人禍也,如附骨之疽,噬心之蛆!天災或可禦,人禍何以堪?!蝗蟲過境尚留一線生機,酷吏當道——萬劫不複!”

最後四個字——“萬劫不複”!張昶幾乎是嘶吼著寫出來的!筆尖在竹簡上刮擦出刺耳的“嘎吱”聲,留下四道深深刻入竹篾、墨跡淋漓、觸目驚心的血淚控訴!他寫完最後一筆,渾身脫力般猛地將筆擲於案上!劣質的毛筆彈跳了一下,滾落在地,筆頭斷裂,濃黑的墨汁濺汙了他打著補丁的褲腳。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學舍!

所有學子都停下了筆,震驚地、敬佩地、帶著感同身受的悲憤,望向角落裡的張昶!他那篇策論,如同平地驚雷,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將他們心中積壓已久卻不敢言說的憤懣和絕望,酣暢淋漓地吼了出來!那不是文章,那是蘸著血淚的檄文!是投向這吃人世道的投槍!

門口那兩個禁衛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們雖然不通文墨,但“酷吏”、“絕根滅脈”、“萬劫不複”這些字眼如同燒紅的鐵釘,狠狠紮進他們的耳朵!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凶光畢露,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就要上前拿人!

“肅靜!”一聲威嚴的斷喝驟然響起!

新任博士蔡衍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堂前。他年約四旬,麵容清臒,一身洗得發白的儒袍,眼神卻銳利如鷹。他威嚴的目光掃過那兩個蠢蠢欲動的禁衛,如同無形的枷鎖,竟讓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動作一滯!蔡衍的目光隨即落在張昶那卷墨跡未乾的竹簡上,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覆蓋。

他快步走到張昶案前,拿起那卷竹簡。入手沉重,那淩厲的筆鋒和濃烈的情感幾乎要透簡而出!他快速瀏覽了一遍,心中亦是激蕩難平。好一篇鋒芒畢露、直指時弊的雄文!好一把藏在筆鋒之下的利刃!但這利刃,太銳,太露!足以將這少年,甚至整個鴻都門學,都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文辭激烈,有失敦厚!”蔡衍板著臉,聲音嚴厲地訓斥道,“策論當以理服人,豈可如此意氣用事?此卷暫留老夫處,待仔細批閱!”他看似在訓斥張昶,實則是在保護!他要將這燙手山芋,這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的“罪證”,第一時間控製在自己手裡!

然而,已經晚了!

張昶那如同驚雷般的控訴,早已點燃了所有寒門學子心中的火焰!就在蔡衍拿起竹簡的同時,坐在張昶前排的一個身材敦實、名叫李固的學子,猛地從自己案上撕下一張抄寫經文的麻紙,抓起筆,蘸著墨,飛快地將張昶策論中最核心、最尖銳的那幾句——“酷吏剝民,甚於蝗災百倍…絕根滅脈…萬劫不複!”——一字不差地抄錄下來!

“李固!你做什麼!”蔡衍大驚失色。

李固充耳不聞,抄完最後一句,猛地將那張墨跡淋漓的麻紙高高舉起,嘶聲喊道:“張兄之言,乃我等肺腑之聲!酷吏當道,民不聊生!此非天災,實乃人禍!”

如同點燃了火藥桶!

“對!人禍!”

“酷吏猛於蝗!”

“萬劫不複!”

壓抑太久的怒火瞬間被引爆!其他學子紛紛效仿,有的撕下自己的習字紙,有的甚至直接割下衣襟內襯的布片,抓起筆,蘸著墨汁、朱砂,甚至咬破手指用血,爭相抄錄張昶那石破天驚的警句!墨跡、血跡在粗糙的紙張和布片上迅速洇開,如同無數朵綻開的、帶著血淚的黑色與紅色的花!

“反了!反了!”門口的兩個禁衛終於回過神來,又驚又怒,鏘啷一聲拔出了腰間半截佩刀,厲聲咆哮,“爾等刁民,聚眾誹謗朝政!給我拿下!”兩人如同猛虎,就要撲入堂內拿人!

“誰敢!”蔡衍須發皆張,猛地橫跨一步,擋在學舍門口,瘦削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他指著兩個禁衛,厲聲道:“此乃天子親設鴻都門學!學子策論,縱有偏激,亦屬學宮之事!爾等何人?敢持刀擅入學宮,擾亂考堂?!還不速速退下!否則,老夫明日便上奏陛下,參爾等藐視聖學,踐踏士林!”

蔡衍的聲音如同洪鐘,義正辭嚴!他那“上奏陛下”幾個字,像一道無形的符咒,讓兩個氣勢洶洶的禁衛動作猛地一僵!他們隻是王甫派來的爪牙,奉命監視,卻無實權擅抓博士和學子。蔡衍若真豁出去告禦狀,他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兩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按著刀柄的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趁著這短暫的僵持,堂內的抄錄已然完成!幾十張寫著血淚控訴的紙片、布片,如同傳遞著希望與抗爭的火種,在學子們激動而警惕的目光中,被迅速折疊、藏入懷中、袖內、甚至鞋底!

風暴的種子,已然隨著這些年輕而滾燙的心,悄然撒播出去!鴻都門學這道剛剛開啟的寒門縫隙裡,一支無形的“筆刀”,已然在酷烈的陽光下,淬火開鋒!


最新小说: 穿七零去下鄉,路過的狗都得挨一腳 隨母改嫁換父兄,我成全家瘋批掌心寵 攜孕肚改嫁大佬,絕嗣渣夫悔瘋了 重回現在:諸葛丞相,請注意保胎 穿成山洞野人,在原始社會建立部落 相親對象是厲詭?反手鎖門:打劫! 全球醫學倒退,我掏出感冒靈封神了 惡毒女配勾勾手,男主跪下叫主人 悔婚?反手娶了資本家閨蜜! 北涼:從死人堆裡爬出的異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