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王甫老狗!還我爹命來——!”這聲泣血的嘶吼,如同點燃炸藥桶的最後一點火星。
轟!
積壓了數日的饑餓、寒冷、失去家園親人的痛苦、對官府徹底絕望的憤怒、以及對眼前這草菅人命、以黴米毒殺災民的滔天恨意,在這一刻,被這聲血淚控訴徹底引爆!
“狗官!不給我們活路!”
“王甫老賊!用毒米害人!”
“跟他們拚了!橫豎是個死!”
絕望的怒吼如同海嘯般在死寂的人群中炸開!方才還麻木等死的災民,眼睛瞬間變得赤紅。饑餓和悲痛在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的、摧毀一切的暴力。有人撿起了地上的石塊,有人抄起了搭窩棚的木棍,更多的人赤手空拳,卻像一群被逼到絕境的狼,發出低沉的、擇人而噬的咆哮,朝著那幾口粥鍋、朝著那個站在高凳上的管事、朝著場邊插著“王”字大旗的方向,洶湧地撲了過去!
“反了!反了!給我打!打死這些刁民!”管事嚇得麵無人色,從高凳上滾落下來,連滾帶爬地往後躲,聲音都變了調。周圍的豪奴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抽出腰間的短刀和棍棒,凶狠地迎上去。
棍棒砸在骨肉上的悶響,刀刃砍入身體的撕裂聲,石塊砸中頭顱的脆響,慘叫聲、怒罵聲、哭嚎聲……瞬間交織成一片人間地獄的樂章。鮮血,第一次不是在地震的廢墟中,而是在這打著“賑濟”幌子的粥棚前,肆意地潑灑開來,染紅了泥濘的土地,也染紅了災民們絕望而瘋狂的眼睛。
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憤怒的人群衝垮了豪奴們倉促組成的防線,像決堤的洪水,衝出了賑濟場,順著泥濘的道路,向著他們知道的方向——那座位於洛陽城南、朱門高牆、金碧輝煌得如同宮殿的王甫彆院,洶湧而去。他們要撕碎那扇門,要把那個躲在金屋裡的吸血魔鬼拖出來,用他的血,祭奠枉死的親人!
“砸了王甫老狗的狗窩!”
“燒了他!給陳老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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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啊——!”
……
南宮,卻非殿的高台之上。
風從坍塌的宮闕間穿過,帶著南郊飄來的煙塵和隱約的喧囂。劉宏一身玄色常服,負手立於白玉欄杆之後。少年天子的身形依舊單薄,麵容在陰影裡看不真切,隻有那雙眼睛,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倒映著遠處洛陽城升起的幾縷異常濃黑的煙柱。
史阿如同一個沒有重量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三步之外,單膝點地,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陛下,事成了。陳老匠人的兒子,第一個衝進了王甫的彆院大門。災民已逾千人,圍得水泄不通。王甫豢養的那幾十個豪奴,擋不住了。”
劉宏沒有回頭,隻是極輕地“嗯”了一聲。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遠處那衝天而起的火光和震天的喊殺聲,不過是戲台上演的一出鬨劇。
他微微抬起右手,玄色的廣袖滑落一截,露出腕骨。蒼白修長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一件硬物冰冷的輪廓——那是半枚青銅虎符,棱角硌著指尖,帶來一絲清晰的痛感。
高台的風更大了些,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遠處的火光在王甫的彆院上空跳躍、升騰,像一條憤怒的赤龍,貪婪地舔舐著朱漆的大門、雕梁畫棟的樓閣。隱隱約約,似乎有更加淒厲的慘叫聲和木頭爆裂的劈啪聲隨風傳來。
“火勢不小。”劉宏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看來王常侍的彆院,木頭倒是乾燥得很。”
史阿低著頭,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是。災民堆了柴薪,點了火把……裡麵的人,怕是出不來了。”
劉宏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鋒利,一閃即逝。他的目光從遠處那片燃燒的“風景”上移開,緩緩抬起,越過殘破的宮牆,投向了更深處——那是未央宮的方向,是這大漢帝國真正的權力心臟所在,幽深、靜謐,如同蟄伏在陰影裡的巨獸。
“這火燒得旺,”少年天子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寒潭之上,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冷的重量,“可還不夠。”
他的指尖,在袖中那冰冷的虎符紋路上,用力地、緩慢地劃過。青銅粗糙的棱角,幾乎要嵌入皮肉。
“燒掉一座彆院,燒死幾個爪牙……怎能算夠?”劉宏的聲音低了下去,近乎耳語,卻清晰地傳入史阿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這把火,得燒進去。燒進未央宮,燒到該燒的人麵前……燒出個乾坤朗朗來。”
史阿的頭垂得更低了,背脊繃緊如弓弦。他感受到少年天子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寒意,比高台上的風更刺骨。
劉宏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站著,如同一尊冰冷的玄玉雕像。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南城那片衝天而起的火光。火舌狂舞,映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裡,跳躍著,燃燒著,仿佛要將那幽深的寒潭也一同點燃。
風卷著焦糊的氣味和隱約的哭嚎,掠過空曠的高台。袖中的虎符,冰冷依舊,卻似乎被他的指尖,焐出了一絲滾燙的錯覺。
火燒起來了。
可這,僅僅是個開始。
未央宮深處的魑魅魍魎,可都還躲著呢。
高台之下,宮闕重重,陰影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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