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寺獄深處那聲“住手”的暴喝,如同平地驚雷,不僅震住了那名正要下毒的獄吏,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這座陰森監獄的每一個角落激起了劇烈的、恐慌的漣漪。
廚房院落裡,所有原本忙碌或呆立的獄吏、夥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如狼似虎湧入的羽林衛嚇得魂不附體。而當太醫令桓典手中那根明晃晃的銀針,在眾目睽睽之下迅速變得烏黑時,更是引發了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砒霜!是烈性砒霜!”
桓典的斷言,如同最終的判決,敲響了死亡的警鐘,也徹底撕開了陰謀的偽裝。
人贓並獲!鐵證如山!
那名被羽林衛死死按在地上的下毒獄吏,麵如死灰,徹底癱軟下去,褲襠處迅速洇濕一片,散發出騷臭之氣。
“全部控製起來!一個不許走脫!”羽林巡城司馬趙爍厲聲下令,聲音在壓抑的院落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氣息,“將所有飯食湯水集中看管,未經太醫令查驗,一粒米一滴水也不許動!”
羽林衛士轟然應諾,刀劍徹底出鞘,寒光凜冽,瞬間將整個廚房區域以及聞聲趕來的幾個獄吏全部控製住。往日裡在這北寺獄作威作福的獄卒們,此刻在精銳的羽林軍麵前,如同待宰的羔羊,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反抗。
桓典無暇顧及這些,他的心神全都係在那些可能已經遭遇毒手的囚犯身上。砒霜之毒,發作極快,若已服下,便是與閻王搶人!
“趙司馬!重犯牢區!立刻帶我去!”桓典背起藥箱,語氣急促無比,額角已然見汗。
“這邊!”趙爍毫不遲疑,親自在前引路,幾名羽林衛緊隨護衛,將桓典和兩名醫官護在中間,一行人如同尖刀般插向監獄更深處。
越往裡走,光線越發昏暗,空氣越發汙濁,哀嚎呻吟之聲卻愈發清晰刺耳。一間間低矮的牢房裡,關押的多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囚犯,許多人身帶刑傷,目光呆滯絕望,看到這群全副武裝、帶著藥箱的不速之客,也隻是麻木地抬眼看了看,便又低下頭去。
“李膺門生鄭泰關在何處?杜密侄兒杜畿又在哪間牢房?”桓典一邊快步疾行,一邊高聲詢問引路的獄吏——那獄吏早已被羽林衛的刀鋒嚇破了膽,知無不言。
“在…在最裡麵的水牢隔壁…那幾間都是…”獄吏哆哆嗦嗦地指向甬道儘頭。
眾人加快腳步,幾乎是在奔跑。終於,在甬道儘頭一處更加陰暗潮濕、氣味令人作嘔的區域,找到了那幾間特殊的牢房。
這裡的囚犯狀況顯然更糟,幾乎個個帶傷,有些甚至已經奄奄一息。看到有人來,幾個神智尚清的囚犯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難以置信的希望之光。
“快!逐一檢查!重點看是否已有中毒跡象!”桓典命令道,同時自己率先撲到第一間牢房前。
牢房裡關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文士,雖然遍體鱗傷,形容枯槁,但眼神卻依舊保持著一絲清亮和警惕。他正是前太仆杜畿的侄子,因受叔父牽連而被捕下獄。
“你們是…”杜畿掙紮著想坐起來,聲音嘶啞虛弱。
“奉陛下旨意,查驗疫病,救治病患!”桓典來不及多解釋,快速打開藥箱,“今日的飯食,你可用了?”
杜畿艱難地搖了搖頭:“尚未…每日送飯極晚…”
桓典聞言,稍稍鬆了口氣,但依舊不敢大意:“張口伸舌!”
他借著羽林衛舉起的火把光亮,仔細查看杜畿的舌苔、眼瞼,又快速為其診脈,確認暫無中毒跡象,立刻對身後醫官道:“快!喂他服下清毒甘草湯!每人先服一劑預防!”
兩名醫官立刻打開隨身攜帶的藥壺,將預先熬好的解毒湯藥通過木勺,喂給杜畿以及其他幾個尚未進食的囚犯。
就在這時,旁邊一間牢房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痛苦的嘔吐聲和呻吟!
眾人心中猛地一緊!
桓典立刻衝過去,隻見那間牢房裡,一個老者正蜷縮在臟汙的稻草上,渾身抽搐,嘔吐不止,吐出的穢物中隱約帶著血絲,臉色已然發青!
“不好!”桓典臉色大變,“他已服毒!”
這名老者,正是李膺的一位重要門生,性格剛烈,在獄中受儘折磨也未屈服。
桓典二話不說,撲到老者身邊,也顧不得汙穢,立刻將其身體放平,撬開牙關,先是塞入一片老山參吊住氣,然後迅速取出銀針,刺向其舌下、咽喉附近穴位,試圖催吐更多毒物。
“熱水!乾淨的布!快!”桓典頭也不回地吼道。
趙爍立刻命人去找。羽林衛動作飛快,很快從不遠處的獄吏房中取來了溫水和相對乾淨的布巾。
桓典用布巾蘸水,強行擦洗老者的口腔,試圖減少毒物吸收,同時快速取出藥箱中的犀角粉,混合著綠豆粉,用溫水調勻,試圖灌入老者口中。
“撐住!一定要撐住!”桓典額頭青筋暴起,全力施救。兩名醫官也上前幫忙,一個按壓穴位,一個準備其他解毒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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