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熲那一聲“鑿穿他們!”,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冰水,瞬間激起了漢軍騎兵壓抑已久的狂暴殺意!
養精蓄銳已久的數千漢軍鐵騎,在段熲及其親衛的率領下,如同兩柄燒紅的烙鐵,自稽洛山緩坡的兩翼猛然突出!他們沒有去管那些正在弩陣前苦苦掙紮的鮮卑步兵,而是劃出兩道淩厲的弧線,以無可阻擋的氣勢,狠狠地楔入了因為久攻不下而顯得臃腫、混亂的鮮卑中軍!
“轟!”
鋼鐵洪流與血肉之軀猛烈碰撞的聲音,掩蓋了戰場上的一切喧囂。漢軍騎兵借助坡地的衝擊力,人馬皆披玄甲,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瞬間就將鮮卑人鬆散的陣型撕開了兩道巨大的口子。鋒利的環首刀在陽光下劃出致命的寒光,每一次揮砍都帶起一蓬血雨;沉重的馬槊如同毒龍,輕易地洞穿皮甲,將敵人挑飛;緊隨其後的騎兵則用連弩進行近距離的覆蓋射擊,將試圖聚攏的鮮卑人成片射倒!
“擋住!給我擋住他們!”檀石槐位於中軍,親眼看到自己的部隊在漢軍鐵騎的衝擊下如同朽木般碎裂,目眥欲裂,揮舞著金刀嘶聲怒吼。他身邊的王庭衛士都是百裡挑一的勇士,此刻也紅了眼,嚎叫著迎了上去,試圖用身體築起一道屏障,保護他們的大汗。
然而,士氣此消彼長。漢軍是得勝之師,挾大破龍城之威,又以逸待勞,此刻銳氣正盛;而鮮卑人則是疲憊之師,家園被毀,久攻漢軍陣地不下,早已心浮氣躁,士氣低落。此刻麵對漢軍騎兵這蓄謀已久的雷霆一擊,原本就混亂的陣型徹底崩潰了!
“大汗!左翼的禿發部潰退了!”
“大汗!右翼的慕容氏的人馬在向後跑!”
“不好了!輜重營被漢軍騎兵衝散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如同重錘般砸在檀石槐的心頭。他看到那些平日裡對他宣誓效忠的部落首領,此刻要麼在漢軍的追殺下狼奔豕突,要麼就在遠遠地觀望,保存實力。一種眾叛親離的冰涼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
“頂住!誰敢後退,我殺他全族!”檀石槐狀若瘋魔,金刀砍翻了一個從他身邊逃竄的小部落騎兵,試圖用血腥手段穩住陣腳。但兵敗如山倒,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鮮卑大軍中蔓延,已經不是個人的勇武和威嚴所能阻止的了。
就在這極度混亂之中,一支冷箭,不知從哪個方向,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射來!
“大汗小心!”一名忠誠的親衛隊長猛地撲上前,試圖用身體為檀石槐擋箭。
“噗!”
箭矢力道極大,竟然穿透了親衛隊長的皮甲,餘勢未衰,狠狠地紮進了檀石槐的左邊肩胛!一股鑽心的劇痛傳來,檀石槐悶哼一聲,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他低頭看去,隻見一枚做工粗糙但異常尖銳的狼牙箭簇,已經沒入了他的皮肉,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華麗的狼皮大氅。
這一箭,仿佛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氣和狂怒。劇痛讓他瞬間清醒,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潰逃的士兵,漢軍的黑色騎兵如同虎入羊群,肆意砍殺,那麵“段”字大旗,正以一種穩定的速度,向著他的王旗方向壓迫而來。
敗了!
一敗塗地!
龍城被焚,宗廟被毀,如今主力大軍也在稽洛山前遭遇慘敗,連他自己都身受箭傷……檀石槐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無法言喻的絕望和悲涼。他英雄一世,統一鮮卑諸部,縱橫漠北,讓強大的漢帝國也為之頭疼不已,難道今日真要葬身於此?
“大汗!快走!漢軍就要合圍了!”僅存的幾名心腹親衛圍攏過來,臉上滿是血汙和焦急,死死拉住他的馬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大汗!”
檀石槐看著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又看了一眼那越來越近的漢軍旗幟,以及遠處稽洛山坡上依舊嚴整的漢軍步弩陣,終於猛地一咬牙,臉上閃過極致的痛苦與猙獰。
“段熲!今日之仇,我檀石槐他日必百倍報之!”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猛地拔轉馬頭,“走!”
在數百名最精銳的王庭衛士拚死保護下,檀石槐甚至顧不上拔出肩上的箭矢,用狼皮大氅草草一裹,便向著戰場的側翼,兵力相對薄弱的西北方向,開始了瘋狂的突圍。他們不顧一切地抽打著戰馬,用刀劈,用箭射,用身體撞開一切阻擋在前方的潰兵——無論是漢軍還是自己人,隻為殺出一條血路。
主將的逃亡,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碎了鮮卑大軍最後一點抵抗意誌。
“大汗跑了!”
“敗了!快跑啊!”
驚呼聲和絕望的哭喊聲響徹四野。還在抵抗的鮮卑人瞬間失去了所有鬥誌,紛紛丟下武器,抱頭鼠竄。整個稽洛山前,徹底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追殺與屠戮。漢軍騎兵在段熲的指揮下,分成數股,如同梳子一般反複梳理著戰場,將成建製的抵抗徹底粉碎,驅趕著潰兵互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夕陽,如同一個巨大的、泣血的傷口,緩緩沉入西方的地平線。殘陽如血,將整個稽洛山戰場映照得一片猩紅。目光所及之處,屍橫遍野,斷戟折矛隨處可見,無主的戰馬在主人的屍體旁悲鳴盤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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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殺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漢軍士兵打掃戰場時發出的短促命令聲,以及受傷者壓抑的呻吟。
段熲駐馬於一片屍山血海之中,玄色鐵甲早已被敵人的鮮血浸透,凝固成一種暗沉的紫黑色。他冷漠地掃視著這片由他親手締造的修羅場,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親兵校尉策馬而來,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將軍!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初步清點,斬首逾萬,俘獲無算!敵軍徹底潰散,檀石槐中箭,僅率數百騎向北遁逃!是否追擊?”
段熲抬起手,指了指那些因為力竭而癱坐在地,甚至直接躺在屍體旁喘息的漢軍士兵,又指了指那些口吐白沫,幾乎站立不穩的戰馬。
“窮寇莫追,況是漠北深處。”他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嘶吼而異常沙啞,“兒郎們已到極限,馬匹也撐不住了。傳令下去,收攏部隊,救治傷員,清點戰果。派出斥候,警戒五十裡即可。”
“諾!”校尉領命,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將軍,那檀石槐……”
段熲望向西北方那片逐漸被暮色籠罩的、未知的荒原,緩緩道:“他中了我軍弩箭,箭頭雖已拔出,但箭簇帶鉤,創口極深,又經此顛簸逃亡……縱使不死,也必元氣大傷,短期內再難對我大漢構成威脅。”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冷漠:“況且,一個身受重傷、威望掃地的‘大汗’,回到那剛剛被我們燒成白地的龍城,麵對那些損失慘重、心懷異誌的部落首領……他的日子,未必比死了好過。”
校尉聞言,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之色。
就在這時,李二狗正和刀疤一起,跟著隊伍清理戰場。他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聞著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看到一個尚未斷氣的鮮卑少年,捂著肚子上的傷口,用充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神望著他。李二狗舉起了刀,卻遲遲砍不下去。
“愣著乾什麼!”刀疤走過來,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粗暴,反而帶著一絲罕見的疲憊,“補刀!這是規矩!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和袍澤的殘忍!想想若是我們敗了,他們會怎麼對我們?”
李二狗咬了咬牙,閉上眼睛,一刀揮下。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裡似乎少了些東西,又多了些東西。
夜幕徹底降臨,漢軍在稽洛山下擇地紮營,終於升起了篝火。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疲憊卻充滿劫後餘生喜悅的臉龐。雖然傷亡統計尚未完全出來,但每個人都明白,他們贏得了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勝利!
中軍大帳內,段熲卸去沉重的甲胄,肩背挺拔如鬆。他親自提筆,在一張絹帛上書寫給皇帝劉宏的捷報。他沒有過多渲染戰鬥的慘烈,隻是平靜地陳述:
“臣熲啟奏陛下:賴陛下天威,將士用命,已於稽洛山擊破鮮卑主力,斬首萬計。檀石槐中箭重傷,僅以身免,遠遁漠北,鮮卑聯盟瓦解在即。北疆大患,暫得紓解。臣,幸不辱命。”
寫罷,他放下筆,走出大帳。夜風吹拂著他斑白的鬢角,望著南方洛陽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萬水。
這一戰,打掉了鮮卑的脊梁,至少能為大漢贏得十年以上的北方安定。而那位深居洛陽,卻仿佛能洞察萬裡之外的年輕陛下,在收到這份捷報後,又將如何利用這寶貴的時機,去推行他那些更深遠的謀劃呢?
段熲不知道的是,幾乎在他寫下捷報的同時,一騎快馬,正帶著皇甫嵩關於西涼羌亂再起的緊急軍報,衝入了洛陽的夜色之中。
帝國的邊疆,從未真正平靜。一場大戰的結束,往往意味著另一場風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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