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王大哥的,是負責安平國西部幾個縣傳教事務的“渠帥”王當,他臉色陰沉,狠狠啐了一口:“媽的,人公將軍現在是殺紅了眼!我看他不是找內鬼,是在泄憤!再這麼搞下去,不用朝廷來打,咱們自己就得散架!”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頭目接口道,“現在下麵兄弟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傳遞消息也提心吊膽,生怕哪個環節出點岔子,就被當成叛徒給‘護法’了!這還怎麼準備‘大事’?”
王當壓低了聲音:“你們發現沒有?自從北邊開始搞那個‘假田令’,咱們發展新道友是越來越難了!以前那些活不下去的佃戶,一聽咱們說‘黃天世界’,眼睛都放光。現在呢?他們嘴上不說,眼睛裡就寫著‘我有地了,官府給的,你們那套虛的,等等再說吧’!”
“唉……可不是嘛!”幾人紛紛歎氣。生存的希望,遠比虛無縹緲的承諾更有力量。
“而且,”王當的聲音更低,幾乎微不可聞,“我聽說……聽說地公將軍張寶)對人公將軍這般濫殺,也很不滿,私下裡勸過好幾次,但人公將軍根本聽不進去……大賢良師也不知怎麼了,好像……好像有點壓不住三弟了。”
這話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幾人心中蕩開層層漣漪。最高領導層的分歧,無疑加劇了底層的迷茫和恐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三長兩短的叩門聲,是約定的暗號。王當示意了一下,一個頭目小心翼翼地去開了門。
一個穿著普通農戶衣服,滿身塵土,臉上還帶著驚慌的漢子閃了進來,是負責與钜鹿總壇傳遞消息的“飛毛腿”馬元義。
“馬兄弟,你怎麼來了?總壇那邊……”王當急忙問道。
馬元義抓起桌上的水碗猛灌了幾口,喘著粗氣道:“王渠帥,各位,不好了!總壇那邊……人公將軍又抓了一批人!其中……其中有負責保管冀州東部輿圖和兵力部署草圖的李師兄!”
“什麼?!”眾人大驚失色。李師兄是張寶的親信之一,為人謹慎忠心,連他都……
“理由是……是懷疑他繪製的地圖過於精細,可能……可能泄露了我們的布防弱點!”馬元義的聲音帶著哭腔,“現在總壇那邊徹底亂了,人人自危!地公將軍和大賢良師吵了一架,據說……據說大賢良師氣得吐了血!”
消息一個比一個震撼。王當等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和一絲……動搖。這樣的太平道,還是他們當初信奉的那個要建立“黃天樂土”的太平道嗎?跟著這樣猜忌嗜殺、內部混亂的領導,真的能成事嗎?
“王大哥……我們……我們怎麼辦?”年輕頭目聲音發抖地問道。
王當臉色變幻不定,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太平道這艘大船正在駛向未知的、充滿風暴和暗礁的海域。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嗓子說:“……先穩住下麵的兄弟,一切……等大賢良師的命令。但是……都機靈點,給自己……留條後路。”
“後路”二字,他說得極輕,卻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钜鹿總壇地宮。
張梁看著最新呈報上來的“內鬼”名單和“口供”,臉上露出一絲殘忍而滿足的笑意。名單上又多了幾個他看不順眼或者可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名。他覺得,經過這番“刮骨療毒”,太平道內部一定更加“純潔”,更加“團結”了。
“大哥,你看,我就說有問題吧!”他拿著名單走到一直閉目調息的張角麵前,邀功似的說道,“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不清理乾淨,我們的大事遲早毀在他們手上!”
張角緩緩睜開眼,他的臉色比前幾天更加晦暗,眼神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憂慮。他看了一眼那份血跡斑斑的名單,又看了看滿臉戾氣的三弟,最終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三弟的瘋狂,二弟的怨懟,外部的壓力,內部的離心……這一切,都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賴以維係這個龐大組織的“神權”光環,在現實的血腥和猜忌麵前,正逐漸變得蒼白。
而在另一間靜室中,張寶獨自一人,對著一幅簡陋的冀州地圖,眉頭緊鎖。地圖上,原本標記的許多太平道活躍區域,近來都出現了信眾流失、活動受阻的報告。他知道,三弟的清洗,正在加速這一過程。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心就真的散了……”張寶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必須……必須勸大哥,早做決斷!哪怕……哪怕提前!”
就在這時,一名心腹弟子匆匆而入,在張寶耳邊低語了幾句。張寶的臉色驟然一變:“什麼?皇甫嵩派出的巡查使,已經到了安平國界?帶隊的是……是那個在汝南殺伐決斷的曹操?”
他猛地站起身,在室內焦躁地踱步。朝廷的觸角,已經越來越近了。內部的混亂,外部的緊逼。
張寶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地圖上钜鹿的位置,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氣,大步向著張角所在的地宮密室走去。他知道,一場決定太平道命運,乃至整個帝國命運的攤牌,已經無法避免了。
而在地宮陰暗的角落裡,一雙看似麻木,實則精光內斂的眼睛,將張寶的急切和張角的疲憊儘收眼底。這雙眼睛的主人,一個負責清掃地牢的、毫不起眼的啞巴仆役,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一條新的情報,即將通過最隱秘的渠道,送往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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