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八,破曉時分,凜冽的寒風卷著昨夜未化的雪屑,抽打在洛陽北宮巍峨的朱雀闕上,發出嗚嗚的尖嘯。天色未明,宮城內一片沉寂,唯有巡夜衛士沉重的靴橐聲規律地回蕩在空曠的宮道間,與風聲交織,更添幾分肅殺。然而,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隊隊身著玄甲、外罩猩紅戰襖,隊列嚴整、沉默如山的兵士,卻如同暗湧的潮水,悄無聲息地通過幾處特定的宮門,彙入這座帝國心臟的各個要害節點。他們頭盔上的紅纓在寒風中紋絲不動,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一種與舊有宮廷護衛截然不同的、曆經血火淬煉的凜然殺氣。
北軍中候、領羽林中郎將皇甫堅壽皇甫嵩長子),身披全套將官甲胄,按劍肅立於南宮司馬門前。他年輕的麵龐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堅毅,目光如電,掃視著每一支從他麵前經過,並在他驗過虎符文書後,沉默行禮,然後迅速融入宮禁防務體係的部隊。這些,便是此番“輪換休整”的真正主角——全部由講武堂出身、家世清白、曆經嚴格政治審查和實戰考驗的青年軍官為骨乾,重新編練、裝備精良的羽林新軍與虎賁衛精銳。
“丙字曲,接防嘉德門!”
“戊字曲,接管白虎門至清涼殿沿線崗哨!”
“講武堂三期甲等,夏侯衡夏侯惇族弟),率本部,負責德陽殿外圍警戒!”
一道道低沉而清晰的命令,通過皇甫堅壽身旁的親衛,以特定的手勢和口令傳遞下去,沒有號角,沒有鼓聲,整個過程高效、迅速,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抑。
一名原駐守朱雀闕的老羽林郎,看著這些眼神冰冷、動作精準如同機械的同袍接管了自己的崗位,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同僚嘀咕:“這幫家夥…煞氣怎麼這麼重?感覺跟北軍那些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殺才一個德行…”
他的同僚,一個略顯油滑的中年軍官,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回道:“噓!慎言!沒看見帶隊的都是講武堂出來的那幫愣頭青?聽說個個手上都沾過血,在冀州砍黃巾跟切菜似的!陛下這是…要動真格的了啊。咱們這些老人,還是識趣點,讓換防就換防,讓休整就休整,彆觸了黴頭。”
兩人的對話,道出了這次換防的本質。過去的羽林、虎賁,雖為天子親軍,但承平日久,難免沾染上官僚習氣和暮氣,軍官多為勳貴子弟,士兵也難免與宮內宦官、各勢力有所勾連,絕非鐵板一塊。而劉宏借助平定黃巾的契機,以皇甫嵩等人為執行者,早已著手對這支核心衛隊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講武堂的設立,不僅培養軍事人才,更是灌輸絕對忠誠於皇帝個人思想的熔爐。此次換防,便是將這把剛剛淬火成型、絕對忠誠的利刃,穩穩地架在了帝國權力中樞的咽喉之上!
在南宮一處偏僻的武庫旁,剛剛交接完防務的講武堂三期生,軍侯高沛,正對自己麾下的百名士卒進行最後一次訓話,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鋼鐵般的意誌:“都給我聽清楚了!自此刻起,你們的眼睛,隻認陛下龍旗!你們的耳朵,隻聽陛下號令與本官指令!無論是中常侍,還是大將軍,無陛下明旨,膽敢擅闖防區者…”他猛地拔出腰間斷刃,寒光一閃,“立斬無赦!明白嗎?”
“諾!”百人低吼,聲雖不大,卻彙聚成一股無形的壓力。
如此大規模且關鍵的人員變動,不可能完全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在這敏感時期,無數雙或明或暗的眼睛,都在注視著宮禁的每一絲風吹草動。
中常侍張讓的私邸內,他幾乎一夜未眠,天未亮就得到了心腹小黃門氣喘籲籲的報信。
“阿…阿父!不好了!宮裡的侍衛…換…換了好多生麵孔!都是…都是講武堂那幫凶神!連咱們平日裡打點好的幾個宮門司馬,都被調去‘休整’了!”小黃門臉色慘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張讓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踉蹌後退兩步,扶住案幾才穩住身形,臉上血色儘褪,喃喃道:“來了…終於還是來了…劉宏…你好狠的手段!這是要把咱們…甕中捉鱉啊!”他猛地抓住那小黃門的衣襟,雙目赤紅,“快去!告訴趙忠、段珪他們,立刻…立刻把該銷毀的東西都處理乾淨!還有…想辦法,再給何進遞個話,問他,到底還想不想活命!”
與此同時,大將軍已改任車騎將軍)何進府中,他也被幕僚從睡夢中叫醒,得知了宮禁換防的消息。何進穿著寢衣,在溫暖如春的房間裡,竟也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全…全換了?都是講武堂的人?”他肥碩的身體微微顫抖,“皇甫嵩…他這是想乾什麼?陛下…陛下難道連最後一點情麵都不講了嗎?”他此刻無比後悔之前與張讓那點不清不楚的接觸,感覺自己仿佛坐在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而在政事堂值守的荀彧,則通過特殊渠道,平靜地接收著來自宮內的每一次換防確認信息。他提筆在一份名單上,將一個個關鍵位置的名字,從“待定”或“存疑”,勾畫為“已控”。他的動作穩定而精準,仿佛隻是在處理一件尋常公務,但唯有微微抿緊的嘴唇,透露出一絲內心的不平靜。他知道,陛下已經落下了最關鍵的一子,棋盤上的局勢,已然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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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午時,整個北宮、南宮的宮禁防務,已然在無聲無息中,完成了最關鍵的核心置換。所有宮門、要害殿宇、通往內廷的甬道,儘數掌控在了這批對劉宏個人效忠達到頂峰的新一代軍官手中。皇宮,這個帝國最後可能的不穩定堡壘,從軍事層麵上,已被悄然牢牢地攥在了年輕皇帝的手心。
清涼殿內,劉宏站在窗後,透過特製的琉璃窗陳墨貢獻的技術之一),望著遠處宮道上那些挺立如鬆的新崗哨,他們的甲胄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
皇甫堅壽大步走入殿內,甲葉鏗鏘,單膝跪地,聲音洪亮:“稟陛下!羽林、虎賁換防已畢!各要害位置均已由講武堂軍官接管,口令已按計劃更換!宮禁萬無一失,請陛下示下!”
劉宏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琉璃上緩緩劃過,仿佛在觸摸著那已然鑄成的鐵壁銅牆。
“堅壽,”他忽然開口,“你說,張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皇甫堅壽愣了一下,隨即沉聲道:“逆閹輩,無非是困獸猶鬥,或瑟瑟發抖,等待末路罷了!”
劉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複雜的弧度。
“困獸猶鬥…說得不錯。”他低聲道,“隻是,野獸在絕境中,往往會爆發出意想不到的瘋狂。傳令下去,嚴密監控,不得有絲毫鬆懈。另外…”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幽深難測:“讓我們的人,給張常侍…再透一點風過去。就說,朕,念其舊勞,或可在大儺之後,予其一個…當麵陳情的機會。”
皇甫堅壽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不解,但對上劉宏那深邃莫測的目光,他立刻將疑問壓了下去,肅然應道:“諾!臣…遵旨!”
陛下為何要多此一舉?是貓捉老鼠的戲弄?還是…有著更深的謀劃?皇甫堅壽帶著滿腹的疑惑,躬身退出了清涼殿。
殿內,劉宏依舊獨立窗前。宮禁已固,利刃在手。他知道,最後的攤牌時刻,即將到來。而他要的,不僅僅是清除幾個宦官,更是要借此機會,將某些更深層的、隱藏的威脅,一並…連根拔起。這最後一步的誘餌,已經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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