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的瞬間,他臉上的溫順便垮了下來,一屁股坐在鋪著錦墊的椅子上,摸著下巴嘿嘿直笑。
識海裡還殘留著傀儡魂的碎片,那玩意兒空有其形,連點像樣的記憶都沒有,倒省了他費心遮掩。
“薑子牙……”
他咂摸著眼,想起五十年前遠遠見過的那個白胡子老頭,當時對方還跟著元始天尊在朝歌耀武揚威,沒想到如今要反過來輔佐“自己”。他從懷裡摸出木牌,借著窗縫透進來的光打量——牌麵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辛”字,是當年帝辛用斷劍劃的,邊緣早就被他摸得光滑。
“招兵買馬,聚氣築勢……”
他敲著桌麵,學著帝辛當年的樣子琢磨,“這幫神仙想讓我當槍使,我偏要拿他們的槍,打他們的鳥。”
正想著,門外傳來輕叩聲,伴著一道蒼老的嗓音:
“老朽薑子牙,求見公子。”
“姬發”整了整衣襟,眼底的痞氣瞬間斂去,又變回那個眉眼溫順的少年。他揚聲道:
“薑道長請進。”
門被推開,薑子牙提著拂塵走進來,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從那片溫順裡找出些“天命不凡”的痕跡。
“公子今日氣色似有不同。”
“許是昨夜沒睡好。”
“姬發”垂著眼,手指輕輕摩挲著袖口,“道長說要商議招兵之事?”
薑子牙撫須笑道:
“正是。西岐雖得天眷顧,卻需得有甲士護持方能立足。老朽已擬好名冊,皆是西岐舊部之後,忠勇可靠,隻待公子點驗。”說罷遞上一卷竹簡。
“姬發”接過竹簡,展開時指尖微頓——
名冊上的名字密密麻麻,細看卻能發現,半數以上的姓氏都帶著闡教弟子的影子。
他心裡冷笑,麵上卻露出感激之色:“有勞道長費心了。隻是……”
他抬眼,目光裡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猶豫:
“我聽說,大商的兵卒多是久經戰陣的漢子,西岐新招的兵,能抵得住嗎?”
薑子牙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似是滿意他有這份考量:
“公子放心。老朽會請闡教仙師親自操練,再賜下些法寶護持,不出三月,定能練成一支銳旅。”
“如此便好。”
“姬發”將竹簡合上,遞還回去,語氣愈發恭順,“一切全憑道長安排。”
薑子牙又說了些“天命所歸”的話,見他始終溫順聽話,便安心告退了。
門再次關上,“姬發”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正在搭建的演武場,眼底寒光一閃。
“操練?法寶?”
他嗤笑一聲,將木牌重新揣回懷裡,“正好,我也學學怎麼帶兵。等把你們這些神仙的家底摸透了……”
他頓了頓,望向朝歌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個靠在石碑上的身影。
“義父,您就等著瞧吧。”
另一邊,混沌深處,氣流本如死水般沉寂,忽有一日,整片虛空驟然震顫。
隻見那座懸於混沌核心、承載著天道威壓的紫霄宮,周身霞光陡盛,竟緩緩朝著洪荒世界的方向移動。
宮宇周遭的混沌氣流被霞光逼退,形成一道無形的通道,伴隨著低沉的嗡鳴,這座象征著至高秩序的殿宇,如同一顆被牽引的星辰,穩穩落入洪荒天地的邊界。
紫霄宮歸位的刹那,洪荒各處的靈氣都泛起了漣漪。
無論是昆侖仙山的古刹,還是東海之濱的島嶼,甚至是人族聚居的朝歌城外,都有修士抬頭望天,感應到那股熟悉又威嚴的氣息——
那是鴻鈞道祖的氣息,是紫霄宮獨有的威壓,時隔無數載,竟再次籠罩了洪荒。
而在混沌與洪荒交界的一處虛空洞府內,楊眉大仙正撚著柳枝。
忽覺周遭氣流異動,他抬眼望去,正瞧見紫霄宮的輪廓沒入洪荒邊界,那股屬於鴻鈞的氣息如潮水般漫來。
“嗯?”楊眉手中的柳枝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濃濃的疑惑,“這老蚯蚓……竟把紫霄宮搬回洪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