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下去,他能躲在亂葬崗的屍體堆裡避寒,能跟禿鷲搶食,能被頑童用石頭砸得頭破血流也不吭聲。
那時的他,從沒想過什麼“萬事榮昌”,隻盼著能有一天,像個人一樣站著喘氣。
可現在,他站在了天下之巔,卻比當年那條野狗更惶惶不安。
“是了……”他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淚,“孤忘了,孤本來就是條野狗啊。”
“靠著義父指的路,搶了姬發的身子,奪了這天下,卻以為自己真成了能定人生死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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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骨從他手中滑落,掉在密報上,發出輕響。
他忽然明白,自己費儘心機斬殺的“大氣運之人”,或許從未存在過。
真正的“大氣運”,藏在百姓的炊煙裡,藏在士子的竹簡裡,藏在各族的笑語裡——而這些,都被他親手碾碎了。
窗外的月升起來了,照進內殿,照亮了滿地的密報,也照亮了姬發蒼白的臉。
他望著那半塊獸骨,像望著五十年前的自己,忽然覺得無比疲憊。
或許,帝辛說得對。
王朝更替,人道永恒。
他費儘心機想堵住的,不是顛覆者的路,是天道的循環。
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就像野狗一旦嘗過鮮肉,就再難回頭啃食腐骨;
帝王一旦握住權力,就再難放手。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殿門處,望著宮外沉沉的夜色。
鎬京的坊市早已沒了燈火,隻有巡夜的甲士腳步聲,敲得人心發慌。
他知道,那些被他逼到暗處的怨恨,正在像首陽山的霧一樣,慢慢聚集,遲早會漫過宮牆,將他和他的“萬事榮昌”,徹底吞沒。
“傳孤的令。”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放了魯國世子,厚葬老儒,恢複殷商典籍的講授……”
頓了頓,他補充道:
“撤了暗衛,讓他們都回家吧。”
內侍在外應聲,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殿內重歸寂靜,隻有月光落在獸骨上,泛著冷光。
姬發走到《天下輿圖》前,看著那道被劍鋒劃破的裂口,忽然覺得,這裂口或許不是壞事——
就像傷口,破了,才能長出新肉。
他不知道,自己這點遲來的悔悟,能不能挽回民心。
他隻知道,再這樣下去,彆說八百年,恐怕連八年都撐不過。
夜風穿過回廊,帶來一絲涼意。
遠處的會同館,不知是誰悄悄點亮了一盞燈,像一顆在黑暗裡重新燃起的星。
姬發望著那盞燈,忽然想起義父說的“人族的路,得自己走”。
或許,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鬆開緊握的手,讓這條路,重新回到它該去的方向。
至於結局如何?
或許,真的該交給天定了。
三十年後,鎬京的春,三十年來沒什麼兩樣。
玄武湖畔的柳絲依舊抽出嫩黃的穗子,朱雀大街上的孩童依舊追著風箏跑,隻是當年的放鳶人,已換了模樣。
觀水台上,姬發拄著玉杖,望著遠處的麥田發呆。
三十年風霜像刻刀,在他臉上劃滿了溝壑,曾經清亮的眼也渾濁了,唯有提起“人皇陵”三字時,才會閃過一絲微光。
玄甲早已不知所蹤,當年的暗衛要麼解甲歸田,要麼成了坊市裡的尋常百姓,沒人再提“大氣運之人”的舊事,仿佛那段風聲鶴唳的歲月,隻是一場噩夢。
“大王,該喝藥了。”
內侍捧著青瓷碗上前,碗裡的藥湯泛著苦澀的熱氣。
這幾年,天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醫說“是憂思過度,傷及根本”,開了無數方子,也隻吊著一口氣。
姬發擺擺手,目光仍在麥田裡。
那些田壟間,周人、殷人、夷人的農夫並肩勞作,笑聲順著風飄過來,像極了他剛推行包容之策時的光景。
隻是這笑聲裡,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理所當然——
他們早已習慣了“同為大周子民”的日子,忘了祖輩的恩怨。
“當年……孤是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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