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帶剛觸到屍傀抓著劍刃的骨手,“滋啦”一聲就騰起裹著腥氣的白煙——不是金光化煞時的清透白煙,是泛著黑灰的濁煙,像把濕柴丟進滾油裡,煙絲裹著細碎的火星子往泥潭裡落,濺在黑水窪裡竟炸出半寸高的小水花。蘇清寒握著劍柄的手猛地一鬆——不是被屍傀拽得脫力,是骨手上的黑煞氣被光帶燙得往回縮,屍傀的指骨突然發顫,抓著劍刃的力道鬆了半分,她趁機往後撤步,軟劍“唰”地抽回來,劍身上還纏著半截黑繩,黑繩沾著的黑血沒等落地,就被光帶的餘溫烤得焦脆,一撚就成了灰。
紫瑤靠在溶洞壁上的後背繃得筆直,握著洗煞石玉墜的指尖早被白光浸得發透,像裹了層薄冰。方才光帶漲大時,她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煞氣順著指尖往光帶裡湧,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可湧得越急,心口的悶痛就越重——像有團被泡脹的濕棉絮堵在嗓子眼,每喘口氣都帶著腥甜,連帶著眼前的光帶都開始發晃,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模糊時竟能看見光帶裡裹著點細碎的影子,像是無數隻半透明的手,在往淨化盞的方向伸。
“彆分心!”林靈溪的聲音從光帶那頭傳過來,帶著明顯的喘息。她此刻比紫瑤更吃力——淨化盞的盞心玉紋已經亮得發燙,金光照在她臉上,能看清她鬢角的碎發全被冷汗粘在皮膚上,握著盞沿的指節不僅泛青,還隱隱透著點黑氣,是剛才化煞時沒留神,被屍傀骨手濺出的黑血沾到了。那黑氣順著指縫往掌心爬,爬得極慢,卻帶著鑽心的癢,癢得她好幾次想鬆手撓,可一看見光帶那頭蘇清寒正用軟劍逼退爬來的蝕靈蟲,又咬牙把靈力往盞裡灌得更狠,“玉墜引過來的煞氣流得太急,你試著掐‘分煞訣’,把煞氣拆成三股送過來——一股化屍傀,一股清蟲群,一股壓鐘乳石的黑液!”
紫瑤猛地回神,舌尖咬得發疼——分煞訣是她娘教的入門訣,不難,可她現在體內靈力亂晃,煞氣又裹著白光在經脈裡竄,掐訣的指尖剛要碰到一起,後頸突然“嗤”地冒了縷黑煙,不是之前的灼痛,是像有細針往骨縫裡紮,疼得她渾身一顫,掐了一半的訣直接散了。洗煞石玉墜的白光也跟著晃了晃,光帶瞬間縮了寸,原本被光帶逼得往後縮的蝕靈蟲,立刻像聞著血的餓狼似的,順著白骨堆往蘇清寒腳邊爬,爬得最快的那隻,蟲身泛著青黑,頭頂的觸角直愣愣對著軟劍的劍穗,竟敢往劍身上爬。
“這群蟲子瘋了!”蘇清寒的軟劍在身前挽了個劍花,劍風掃過地麵,把爬來的蟲群削得七零八落,可蟲屍炸開的黑汁濺在石壁上,竟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有的坑還在冒黑煙。她剛要往紫瑤那邊挪兩步,餘光突然瞥見泥潭裡的屍傀動了——那東西剛才被光帶燙得往後縮了半尺,此刻竟彎腰從泥底拔起根鬆木牌,木牌上刻著的“王”字被黑水泡得發脹,邊緣還掛著點碎布,像是從那具屍身上撕下來的。屍傀握著木牌,沒往光帶的方向撲,反而轉身往泥潭中央走,走得極快,骨腳踩在泥裡,濺起的黑水裡裹著氣泡,氣泡炸開時,溶洞頂部的鐘乳石又“哢嚓”裂了道縫,這次裂得更寬,滲出來的黑液像小水流似的往下淌,有的淌在屍傀的骨背上,竟順著骨頭縫往裡麵鑽,屍傀的動作瞬間又快了半分。
“它要去泥底!”林靈溪的眼睛瞪得發圓,淨化盞的金光往泥潭中央掃——泥底的黑水已經縮得隻剩巴掌寬,露出的泥麵上插著十幾根鬆木牌,此刻正跟著屍傀的動作輕輕晃,像是有東西在泥底下拽。最中間那根木牌的頂端,竟纏著圈紅繩,紅繩早被黑水泡得發黑,可仔細看,能看見紅繩上繡著的細小花紋,是山下李家村女人繡嫁妝時常用的“纏枝蓮”,“那木牌是‘認魂牌’!它拔了木牌,就能把埋在泥底的魂魄勾出來喂煞——紫瑤,快掐訣!再晚就來不及了!”
紫瑤咬著牙,指尖再次往一起湊——這次沒敢急著分煞,先掐了個“穩靈訣”按在胸口,掌心貼著心口的位置,能感覺到洗煞石玉墜的白光順著掌心往體內鑽,鑽到亂晃的靈力裡,像給沸水加了塊冰,靈力瞬間穩了大半。她趁機把指尖往腰間摸,摸出個用紅繩係著的小布包,布包是粗麻布的,裡麵裹著曬乾的艾草——是之前林靈溪給她的驅蟲草,此刻被她捏在手裡,指尖用力,艾草碎末順著指縫往下掉,掉在腳邊的石地上,竟讓爬來的蝕靈蟲猛地停住,蟲身往後縮了縮,像是怕這艾草味。
“艾草能避蟲!”蘇清寒眼尖,立刻往紫瑤腳邊的艾草碎末那邊退了兩步,軟劍橫在身前,把湧來的蟲群逼在艾草味外,“林靈溪,你能不能分點金光裹住艾草?讓味散得遠點,先把蟲子攔在骨堆那邊!”
林靈溪沒回頭,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淨化盞的盞沿上,竟被滾燙的盞身瞬間蒸成了白氣:“分不了!金光一散,光帶就撐不住了——紫瑤,穩沒穩?屍傀已經拔了兩根木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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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瑤抬頭時,正好看見屍傀握著兩根鬆木牌往泥底的黑水裡插——不是往原來的坑裡插,是斜著往泥裡紮,木牌剛插進去,泥麵突然“咕嘟”冒了個大泡,泡裡飄出的煞氣不再是純黑,竟裹著點淡紅,像摻了血。煞氣飄到溶洞頂部,正好落在那根快斷的鐘乳石上,鐘乳石上的裂縫“哢嚓”又大了圈,碎石“嘩啦啦”往下掉,有塊拳頭大的石頭砸在白骨堆上,竟把堆在頂上的那具青城山弟子的腐屍砸得滾下來,腐屍的胳膊掉在地上,爬滿的蝕靈蟲瞬間散了,露出胳膊骨上刻著的字——是個“清”字,和蘇清寒的“清”,是同一個。
蘇清寒的劍穗猛地抖了下——那是她師兄的字。去年冬天師兄下山查煞源,走之前還跟她笑著說“等回來給你帶山下的糖糕”,現在卻成了堆裹著蟲屍的腐骨。她握著劍柄的手突然發力,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竟想不管蟲群,直接衝上去砍屍傀,可剛往前邁了步,紫瑤突然喊了聲“彆去”,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它在引你過去!你看木牌上的紅繩!”
蘇清寒猛地停步,順著紫瑤的目光看屍傀手裡的木牌——剛才沒留神,此刻才看清,兩根木牌的頂端都纏著黑紅的繩,繩上不僅有纏枝蓮,還掛著個小銀鈴,銀鈴早被黑水泡得發烏,可屍傀晃動手臂時,鈴身竟“叮”地響了聲,不是清脆的響,是發悶的濁響,響完之後,泥底的煞氣裹著的淡紅更濃了,連爬在骨堆上的蝕靈蟲都開始往泥裡跳,跳得急了,有的直接撞在光帶上,被化得連渣都不剩。
“是‘引魂鈴’。”林靈溪的聲音發澀,淨化盞的金光突然晃了晃,像是快撐不住了,“用死者的頭發編繩,纏上認魂牌,再掛著浸過屍血的銀鈴——鈴一響,就能引著活人往煞源裡跳,跳進去就被煞氣吞了,連魂魄都留不下!蘇清寒,彆聽那鈴聲,閉氣!”
蘇清寒趕緊閉住呼吸,可剛才那聲鈴響像鑽進了腦子裡,嗡嗡地響,眼前竟開始發花,明明看見屍傀在泥裡插木牌,卻總覺得師兄的臉在泥麵上晃,笑著喊她“清寒,過來”。她使勁晃了晃頭,劍身在身前抖了抖,剛要把注意力轉回蟲群,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是之前滾下來的那截腐屍胳膊,胳膊骨上的“清”字在金光下泛著冷光,她彎腰要把胳膊骨挪開,指尖剛碰到骨頭,突然感覺到骨頭縫裡裹著點東西,不是蟲屍,是張碎紙片,紙片上的字隻剩半截,是“寒,煞母在泥底,彆信……”
是師兄的字跡!
蘇清寒的心臟猛地一沉,剛要把碎紙片捏緊,溶洞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不是之前的顫,是像有頭巨獸在溶洞底下撞,撞得整個地麵都在晃,她站不穩,隻能扶著旁邊的白骨堆,骨堆被她一扶,又塌了塊,露出裡麵埋著的半截銅鏡,銅鏡上蒙著厚厚的黑泥,可擦去泥漬,鏡麵上竟映出個模糊的影子,不是她的臉,是個穿著灰布道袍的人,背對著她,正往泥底的方向走,道袍下擺上的破洞,和剛才滾下來的腐屍道袍上的破洞,一模一樣。
“師兄!”她沒忍住喊了聲,聲音在溶洞裡撞出回音,回音剛落,泥潭裡的屍傀突然轉過身,手裡的木牌往她這邊指,銀鈴又“叮”地響了聲,這次響得更清楚,她眼前的影子突然變了——銅鏡裡的道袍人轉了身,是師兄的臉,笑著衝她伸手,“清寒,來這邊,我找到煞源了,咱們一起回去給你買糖糕。”
“彆信!是幻覺!”林靈溪的喊聲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紫瑤已經扶著石壁站起來,手裡的洗煞石玉墜白光漲得極亮,竟主動往蘇清寒這邊飄了寸,光帶也跟著伸過來,纏在蘇清寒的手腕上,白光一碰,她腦子裡的嗡嗡聲瞬間輕了,眼前的幻覺也散了,銅鏡裡的影子變回了她自己的臉,臉色蒼白,滿眼都是慌。
“多謝。”蘇清寒的聲音發顫,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回到光帶能護住的範圍裡,軟劍重新橫在身前,這次不敢再分心,目光死死盯著屍傀,“它用師兄的魂引我……泥底是不是埋著所有失蹤的人的魂魄?”
“是。”紫瑤的氣息好了些,分煞訣終於掐成了,指尖往光帶裡送了股煞氣,光帶立刻分了道細光,往泥潭裡的屍傀身上纏,“養煞母得用‘生魂養煞,死魄鑄骨’——活人的魂魄被煞氣裹著,慢慢變成煞魂,再喂給屍傀,屍傀就能替煞母擋災;死人的魂魄壓在泥底,等煞母成形,就成了它的口糧。我們現在不僅要化煞,還得把泥底的魂魄救出來,不然等煞母醒了,魂魄全沒了。”
林靈溪突然“咳”了聲,咳得極重,指尖捂在嘴邊,拿開時,指腹上沾了點黑血——是剛才被黑血沾到的指尖,黑氣已經爬到了掌心,正往胳膊上爬,爬過的地方又癢又麻,像有無數隻小蟲子在皮肉下遊走。她沒敢讓蘇清寒和紫瑤看見,悄悄把沾血的指尖往身後藏,另一隻手握著淨化盞,把靈力送得更急:“先不管魂魄!鐘乳石快斷了,你看那石頭上的黑液——已經開始往光帶這邊滴了,滴到光帶上,光帶就會被蝕破!紫瑤,你把第二股煞氣往鐘乳石那邊送,用白光裹著,先把黑液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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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瑤立刻照做,指尖又送了股煞氣進光帶,光帶分了道稍粗的光,往溶洞頂部飄——這道光裹著濃些的白光,剛碰到鐘乳石上往下淌的黑液,黑液就“嗤”地凍住了,成了層黑冰,冰碴子順著鐘乳石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小塊,沒再往光帶這邊濺。可凍住黑液的同時,紫瑤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洗煞石玉墜的白光弱了點,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煞氣越來越多,白光裹著煞氣在經脈裡竄,竄得快了,竟把經脈磨得發疼,像有細沙在血管裡流。
“第三股煞氣!清蟲群!”林靈溪的聲音已經帶了點啞,淨化盞的盞心玉紋暗了道,金光也不如之前亮了,可她還是咬牙把最後點靈力往盞裡灌——光帶的第三股細光往白骨堆那邊伸,光帶所過之處,爬在骨堆上的蝕靈蟲瞬間“滋滋”冒黑煙,有的直接從骨堆上掉下來,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蟲屍很快化成了黑灰,被光帶的餘溫吹得散在石地上,“蘇清寒,趁現在!用劍把骨堆扒開條路,我們得往泥底挪——光帶夠不到泥底的煞氣,得再近三尺!”
蘇清寒立刻應聲,軟劍在身前揮得又快又狠,劍風掃過白骨堆,把堆在前麵的碎骨扒得往兩邊散,露出條能容兩人過的窄路。她走在前麵,軟劍時不時往旁邊揮兩下,把沒被光帶化掉的蝕靈蟲砍成兩截,蟲汁濺在劍身上,竟開始“滋滋”冒白煙,劍刃的寒光都淡了些。紫瑤扶著石壁跟在後麵,洗煞石玉墜的白光始終裹著她,光帶也跟著往泥底的方向挪,每挪一步,她都能感覺到泥底傳來的煞氣更濃,心口的悶痛也更重,連呼吸都開始發喘。
林靈溪走在最後,握著淨化盞的手已經開始發顫,掌心的黑氣爬到了胳膊肘,癢得她快忍不住了,隻能使勁掐著胳膊,掐出幾道紅印子,用疼壓著癢。她剛要跟著往泥底挪,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哢嚓”聲——不是鐘乳石的聲音,是石壁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剛才紫瑤靠著的石壁上,竟裂了道縫,縫裡滲著黑液,黑液裡爬著幾隻極小的蝕靈蟲,正往溶洞中央爬,蟲身泛著銀光,和之前見的青黑蟲子不一樣。
“是‘蝕魂蟲’!”林靈溪的臉瞬間白了,沒顧得上藏沾血的指尖,指著那些銀蟲喊,“比蝕靈蟲毒十倍!專啃魂魄!紫瑤,快用艾草熏它們!蘇清寒,彆往泥底走了,先砍蟲子!”
蘇清寒剛要轉身,泥潭裡的屍傀突然動了——這次動得極快,手裡的兩根鬆木牌往泥裡一插,竟從泥底拽出根黑繩,黑繩又粗又長,上麵纏著無數根細紅繩,紅繩的另一端,竟拴著十幾隻泛著淡藍的魂球,魂球裡裹著模糊的人影,有的是村民的模樣,有的穿著修士的道袍,其中一個魂球,赫然是她師兄的樣子,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似的。
“師兄的魂!”蘇清寒的眼睛紅了,沒管身後的蝕魂蟲,舉著軟劍就往屍傀那邊衝,“把魂還給我!”
“彆衝!”紫瑤伸手要拽,卻沒拽住,隻能趕緊把洗煞石玉墜的白光往蘇清寒身上送,光帶也跟著伸過去,纏在她的腰上,“那是屍傀的陷阱!它拽著魂球,就是要引你過去,用黑繩纏你的魂!”
話音剛落,屍傀突然把黑繩往蘇清寒這邊甩——黑繩帶著風,快得像條毒蛇,繩上的紅繩在空中飄著,竟往蘇清寒的頭頂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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