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看,腳踝處的布靴早被黑水浸得發脆,靴底破了道小口,黑水順著裂口滲進去,貼著皮肉的地方像結了層冰,凍得骨頭縫都在疼。更讓她心頭發緊的是,黑水漫過的靴麵,竟爬著兩隻銀亮的蝕魂蟲——不是從石壁裂縫裡爬來的,是從黑水裡鑽出來的,蟲身細得像繡花針,正順著靴筒往上爬,觸角尖沾著的黑水,在光帶的金輝下泛著冷光。
“蟲!踩掉!”林靈溪的喊聲劈破溶洞裡的濁響,她顧不上掌心爬至小臂的黑氣,猛地將淨化盞往前送了半尺。金光驟然漲成碗口粗的光柱,不是往蘇清寒身上裹,是精準地砸在她腳踝處——光柱觸到蝕魂蟲的瞬間,蟲身“滋”地化成縷青煙,連帶著浸進靴筒的黑水都被烤得冒白氣。可這一下耗力太猛,林靈溪的身子晃了晃,喉頭湧上股腥甜,她硬生生咽回去,指節摳著淨化盞的盞沿,指腹下的玉紋又暗了道,像燃到儘頭的燭芯。
紫瑤握著洗煞石玉墜的手早已汗濕,白光順著光帶纏在蘇清寒腰間,她能清晰感覺到黑繩上傳來的拉力——不是屍傀單憑力氣拽,是繩上裹著的煞氣在“吸”,像有無數隻無形的手,攥著蘇清寒的胳膊往泥潭裡拖。她咬著牙掐緊分煞訣,將體內剛穩住的靈力往玉墜裡灌,白光猛地亮了三分,光帶順著黑繩往屍傀的方向爬,纏上繩身時,黑繩竟“簌簌”掉起黑渣,像被烈陽曬化的瀝青。
“往回拽劍!彆硬扛!”紫瑤的聲音裹著喘息,後頸的灼痛又冒了上來,洗煞石玉墜的溫度越來越高,燙得她掌心發疼。她看見蘇清寒的劍刃還纏在黑繩裡,屍傀拽得越狠,劍身上的黑痕就越多——那是煞氣浸進了鐵裡,再拖下去,軟劍就得被蝕成廢鐵。可蘇清寒像是沒聽見,目光死死盯著屍傀拽著的魂球,師兄的魂影在淡藍的光球裡輕輕晃,像要醒過來,又像要被煞氣裹得散掉。
“我不能鬆!鬆了師兄的魂就沒了!”蘇清寒的聲音發顫,手腕轉了個方向,沒往回拽劍,反而順著黑繩的拉力往前邁了半步——腳剛離開黑水窪,腳踝的凍疼就變成了灼痛,布靴破口處的皮肉泛著黑,是剛才黑水浸過的地方在發爛。她不管這些,劍穗往腕上纏了兩圈,借著屍傀拽拉的力道,竟要順著黑繩往泥潭中央撲,“林靈溪,你幫紫瑤穩住光帶!我去砍斷黑繩,把魂球搶回來!”
“瘋了!”林靈溪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淨化盞的金光往蘇清寒身前攔——可光帶還纏在黑繩和紫瑤身上,金光一偏,石壁裂縫裡的蝕魂蟲又爬近了些,足有十幾隻,銀亮的蟲身在白骨堆上爬得飛快,竟往紫瑤的腳邊湊。她隻能分神將金光掃向蟲群,光掃過的地方,蟲屍化成的青煙裹著腥氣,嗆得她咳了兩聲,指尖的黑血又冒了點,滴在地上,蝕得石縫裡的碎石“滋滋”響。
紫瑤看得心頭發緊——蘇清寒再往前,就到了光帶護不住的地方,泥潭裡的煞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彆說活人,就是魂魄進去都得被吞。她突然鬆開掐著分煞訣的手,任由體內的煞氣順著光帶瘋湧,洗煞石玉墜的白光猛地漲成半人高的光罩,將自己和林靈溪都裹在裡麵,另一隻手往懷裡摸,摸出個用油紙包著的小瓷瓶——是昨天林靈溪給她的“破煞散”,瓶塞一拔,辛辣的藥味就散了出來,往光罩外飄。
“蘇清寒!接藥!撒在黑繩上!”紫瑤揚手將瓷瓶往蘇清寒那邊扔,藥瓶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正好落在她伸手能接住的地方。可就在蘇清寒鬆手去接的瞬間,屍傀突然拽著黑繩往回猛扯——軟劍被拽得“嗡”地顫,劍刃上的黑痕裂成細縫,蘇清寒的身子被拽得往前踉蹌,瓷瓶沒接住,“哐當”摔在白骨堆上,瓶身碎了,破煞散撒在骨頭上,白色的藥粉一沾到骨縫裡的黑液,立刻“劈啪”炸起小火星,火星子濺在黑繩上,繩身竟冒起了黑煙。
屍傀像是被火星燙到,拽著黑繩的骨手猛地鬆了鬆。蘇清寒趁機往後撤步,手腕用力,軟劍“唰”地從黑繩裡抽了出來——劍刃上的黑痕更深了,寒光幾乎褪儘,可好歹沒被蝕斷。她剛要彎腰去撿地上的破煞散,餘光突然瞥見泥潭裡的屍傀動了——它沒再拽黑繩,反而彎腰從泥底又拔起根鬆木牌,這根木牌比之前的粗,頂端纏著的紅繩上,掛著兩個銀鈴,鈴身浸得發黑,卻在屍傀晃動手臂時,“叮鈴”響了兩聲。
這一次,鈴聲不是悶濁的,是帶著尖細的顫音,像針似的往耳朵裡鑽。蘇清寒剛捂住耳朵,眼前就開始發花——明明是站在白骨堆前,卻看見師兄站在泥潭邊,笑著衝她伸手,道袍上沒有腐洞,手裡還拿著個紙包,是她說過想吃的糖糕:“清寒,快過來,糖糕要涼了,吃完我們一起回山。”
“是幻覺!彆睜眼!”紫瑤的喊聲穿透鈴聲,光罩的白光往蘇清寒那邊伸了伸,纏在她的手腕上。可這次白光沒像之前那樣驅散幻覺,反而讓師兄的影子更清楚了——影子裡的師兄,嘴角開始淌黑血,道袍下擺慢慢滲出血跡,和泥潭裡的黑水一個顏色,他伸過來的手,指甲蓋泛著青黑,指尖纏著的紅繩,和屍傀木牌上的紅繩,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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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寒的心臟像被攥住了,疼得她喘不過氣。她知道這是假的,可師兄的樣子太真,連說話的語氣都和走之前一樣。她握著軟劍的手開始發顫,竟想往前走,想接過那個紙包,想跟著師兄回山——就在她的腳要邁出光帶範圍時,手腕上的白光突然“嗡”地燙了下,洗煞石玉墜的光順著腕子往腦子裡鑽,像潑了盆冷水,眼前的幻覺瞬間散了。
泥潭邊哪裡有師兄,隻有屍傀舉著木牌站在黑水中央,黑繩上的魂球還在晃,師兄的魂影淡了些,像是被鈴聲耗得快散了。蘇清寒的後背全是冷汗,剛才差點就栽進了陷阱——屍傀的鈴聲不是引魂,是勾著人的執念,你越想什麼,幻覺就越真,等你邁進煞氣裡,魂魄立刻就被黑繩纏上,變成新的“魂餌”。
“彆盯著魂球!盯著屍傀的骨手!”林靈溪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小臂已經全黑了,黑氣順著胳膊往肩膀爬,爬過的地方又腫又癢,她隻能用沒沾黑氣的手使勁掐著胳膊,掐出的紅印子很快也泛了黑。淨化盞的金光越來越暗,光帶縮得隻剩兩尺寬,連護著三人都費勁,更彆說化煞,“它的骨手關節處有縫!是之前被光帶燙的!用破煞散撒在縫裡,能斷它的煞氣!”
蘇清寒立刻低頭找破煞散——瓷瓶碎了,藥粉撒在白骨堆上,有的被蟲屍化成的黑灰蓋著,有的沾在骨頭上,泛著白。她趕緊彎腰去掃,指尖剛碰到藥粉,就覺得掌心發燙,不是玉墜的燙,是藥粉沾到指尖的黑痕剛才砍蟲時沾的蟲汁),起了反應,疼得她指尖發麻。可她顧不上疼,抓了把藥粉往懷裡塞,剛直起身,就看見紫瑤的光罩晃了晃——石壁裂縫裡的蝕魂蟲越來越多,足有上百隻,爬在光罩外,銀亮的蟲身撞著白光,像要把光罩撞破。
“紫瑤,你撐得住嗎?”蘇清寒往光罩那邊挪了兩步,軟劍揮得又快又狠,把爬近的蝕魂蟲砍成兩截,蟲屍化成的青煙裹著藥味,嗆得她直咳嗽。她看見紫瑤的臉色白得像紙,洗煞石玉墜的白光忽明忽暗,光罩的範圍也在縮小,顯然是靈力快耗光了。
紫瑤沒說話,隻是咬著牙往光罩裡灌靈力。她的後頸已經冒起了黑煙,洗煞石玉墜燙得像塊火炭,可她不敢鬆手——一鬆手,光罩就散了,她和林靈溪就得被蝕魂蟲啃成空殼。她突然想起娘臨走前說的話:“洗煞石能引煞,也能融煞,實在撐不住時,把煞氣往自己的血裡引,血能養石,石能護魂。”
她的指尖往唇邊湊,牙齒咬破了食指,鮮血滲出來,滴在洗煞石玉墜上——血剛碰到玉墜,白光就“嗡”地漲大,比之前亮了三倍不止,光罩瞬間擴開,將蘇清寒也裹了進來。光罩外的蝕魂蟲“滋滋”地往下掉,蟲身碰到白光就化成青煙,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更奇的是,光帶順著黑繩往屍傀那邊爬得更快了,纏上骨手關節處的裂縫時,裂縫裡竟滲出血跡,是黑紅色的,像屍傀的血。
“有用!”林靈溪眼前一亮,趕緊把最後點靈力往淨化盞裡灌,金光順著光帶纏上去,和白光裹在一起,往骨縫裡鑽,“紫瑤,再滴兩滴血!把煞氣引得再急點,我們趁機砍斷黑繩!”
紫瑤剛要再咬手指,卻被蘇清寒拽住了手腕——她的食指已經咬得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滴在光罩裡的石地上,竟被白光裹著,慢慢往洗煞石玉墜裡滲。
“彆咬了!你的手再流血,靈力就徹底耗光了!”蘇清寒的聲音發疼,她把自己的手腕往紫瑤嘴邊送,“咬我的!我靈力比你足,血能撐住!”
紫瑤沒動,隻是搖了搖頭,另一隻手還在掐著訣穩住光帶:“你的血不能用——洗煞石認主,隻有我的血能引它融煞。你快準備好,光帶快纏緊屍傀的骨手了,等它疼得鬆手,你就衝上去砍黑繩!”
蘇清寒還想說什麼,卻看見光帶突然亮得刺眼——白光和金光纏在一起,把屍傀的骨手裹得嚴嚴實實,骨縫裡的黑血滲得越來越多,屍傀的動作開始發顫,握著黑繩的力道鬆了些,魂球在黑繩上晃得更厲害了,屍兄的魂影在球裡輕輕動了動,像是要睜開眼睛。
“就是現在!”林靈溪喊了聲,用儘最後力氣將淨化盞往前推——金光猛地漲大,竟把屍傀的上半身都裹了進去,屍傀發出“嗬嗬”的怪響,骨手終於鬆開了黑繩,往後縮著,像是疼得受不了。
蘇清寒沒再猶豫,握著軟劍就往泥潭中央衝——光帶還在護著她,煞氣近不了身,她踩著泥邊的黑水,往屍傀身前撲,劍刃對準黑繩纏在魂球上的結,狠狠砍了下去。
“唰”的一聲,黑繩竟沒被砍斷,反而像有彈性似的,往旁邊滑了滑,劍刃砍在泥底的木牌上,“當”的一聲,木牌斷成兩截,纏在上麵的紅繩散了,銀鈴“叮鈴”掉在黑水裡,瞬間被泡得沒了動靜。
屍傀被這一下惹惱了,沒再躲光帶,反而張開骨臂往蘇清寒身上撲——骨臂上的黑血順著光帶往下滴,滴在蘇清寒的布袍上,布袍瞬間就被蝕出個洞,皮肉也跟著疼起來。蘇清寒趕緊往後撤,軟劍在身前揮了個劍花,砍在屍傀的骨肩上,“哢嚓”一聲,骨肩裂了道縫,黑血順著裂縫往下淌,屍傀的動作慢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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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溶洞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狠,頂部的鐘乳石“哢嚓”裂成了兩半,半截粗得能兩人抱的鐘乳石,帶著黑液和碎石,往泥潭中央砸下來!
“快躲開!”林靈溪的喊聲撕心裂肺,她想把金光往蘇清寒那邊推,可靈力已經耗光了,淨化盞的金光瞬間暗了下去,光帶也跟著縮了回來,隻夠護住她和紫瑤。
蘇清寒抬頭看見鐘乳石砸下來,想躲,可屍傀的骨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骨手裹著的煞氣像冰錐,紮得她胳膊生疼,根本掙不開。她看著越來越近的鐘乳石,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師兄的魂球還在黑繩上,不能讓石頭砸到魂球!
她突然轉身,用後背對著屍傀,軟劍往黑繩上又砍了下去——這次用了全力,劍刃帶著風聲,“唰”地砍在黑繩最粗的地方,黑繩終於斷了!魂球從繩上掉下來,淡藍的光球在空中飄著,師兄的魂影在裡麵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蘇清寒,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快躲”。
蘇清寒伸手去接魂球,可鐘乳石已經砸到了頭頂——她能感覺到煞氣裹著的冷風,能聽見碎石砸在骨頭上的“哢嚓”聲,卻沒感覺到疼,反而覺得後背一暖,像是被什麼東西護住了。
她回頭一看,是紫瑤——紫瑤不知什麼時候衝了過來,洗煞石玉墜的白光裹著她倆,鐘乳石砸在白光上,“轟隆”一聲炸成了碎石,黑液和碎石全被白光擋在了外麵。紫瑤的臉色白得像紙,嘴角淌著血,握著玉墜的手還在發抖,可她看著蘇清寒手裡的魂球,笑了笑:“接住了……就好。”
話音剛落,紫瑤的身子就軟了下去,洗煞石玉墜的白光瞬間暗了,光罩也跟著散了。林靈溪趕緊衝過來,扶住紫瑤,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氣,隻是靈力耗光,又被煞氣衝了心脈,暈過去了。
屍傀被鐘乳石的碎石砸中了半邊身子,骨身碎了大半,躺在黑水裡,沒了動靜,隻有斷骨縫裡還在滲著黑血。泥潭裡的黑水已經縮得隻剩小半,煞氣也淡了許多,飄在溶洞裡的魂球,除了師兄的,還有十幾隻,都在淡藍的光裡輕輕晃,裡麵的人影慢慢清晰起來,都是失蹤的村民和修士。
林靈溪扶著紫瑤坐在白骨堆邊,從懷裡摸出個瓷瓶,倒出粒紅色的藥丸,喂進紫瑤嘴裡:“這是‘護心丹’,能穩住她的心脈。蘇清寒,你把魂球都收起來,用你的靈力裹著,彆讓煞氣再浸進去。我們得趕緊走,溶洞還在震,再不走,整個洞就要塌了!”
蘇清寒點點頭,把師兄的魂球揣進懷裡,又伸手去接飄著的其他魂球——魂球碰到她的指尖,竟慢慢融進她的靈力裡,變成淡藍的光點,往她的腕上纏,像串小燈籠。她剛收完最後一個魂球,就聽見溶洞頂部又傳來“哢嚓”聲,不是鐘乳石,是整個洞頂在裂,碎石“嘩啦啦”往下掉,白骨堆塌了大半,露出裡麵埋著的更多認魂牌,木牌上的紅繩散在黑水裡,像無數條小蛇。
“走!”蘇清寒扶著紫瑤的另一隻胳膊,和林靈溪一起,架著昏迷的紫瑤往裂縫的方向走——之前來的裂縫已經更寬了,能容三人並排走,裂縫裡的蝕靈蟲和蝕魂蟲都沒了蹤影,想來是被剛才的光帶和鐘乳石砸得死絕了。
走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終於看見裂縫口的光亮——是外麵的天光,透過樹林照進來,暖得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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