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茂家清幽的庭院裡,幾片黃葉打著旋兒飄下。一位身著整潔狩衣的青年正盤膝坐於廊下,麵前懸浮著幾枚流轉著微光的符籙。他手指虛點,符籙便隨著心意或聚或散,排列組合間隱含著陰陽五行之理。青年麵容俊逸,神色專注,正是賀茂忠行門下那位聲名鵲起的天才弟子——安倍晴明。
“嘿!又在用功呢?”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打破了院中的寧靜。晴明抬眼望去,隻見比他年長幾歲的師兄賀茂保憲正倚在廊柱邊,笑嘻嘻地看著他。保憲穿著一身更為隨意的便服,頭發也有些散亂,與晴明一絲不苟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晴明手指輕揮,懸浮的符籙便如同歸巢的螢火,悄然沒入他寬大的袖中。他微微欠身,語氣溫和卻帶著一貫的認真:“師兄。吾日三省吾身,功課不敢懈怠。”
“嘖嘖,真不愧是你啊,晴明。”保憲笑著走過來,學著晴明剛才的樣子盤腿坐下,隻是姿勢隨意得多,“什麼時候都繃著根弦似的。不過嘛,這次演武,就算咱們師兄弟在場上‘湊巧’碰上了……”他故意拉長了調子,促狹地眨眨眼,“師兄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該出全力還得全力!”
晴明神色平靜,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那是自然。演武場上,自當全力以赴,豈敢因同門而對師兄有半分懈怠?”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板正,仿佛在陳述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唉,你這人……”保憲誇張地歎了口氣,隨即又像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種“你走大運了”的神秘笑容,“喂,我說晴明,你猜我今早卜卦,算出你什麼來了?”
晴明看著他擠眉弄眼的樣子,微微蹙眉,不解其意:“師兄算出何事?莫非近日修行有所阻滯?”
“阻滯?哈哈哈!”保憲拍著大腿笑起來,“是桃花!大大的桃花運啊你小子!”他指著晴明,一副“你撿到寶了”的表情。
晴明聞言,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些,他一本正經地搖頭:“師兄怕是算錯了。我昨日也為自己起過一卦,卦象平穩,並無任何犯桃花之相。此等事,多半是無稽之談。”他那副認真的模樣,仿佛在討論某個需要嚴謹論證的陰陽術式。
“哎喲我的傻師弟!”保憲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你這木頭腦袋!卜卦看相這種事,有時候就得信其有!再說了,我告訴你,你的‘桃花’可不是憑空來的!很快,老爺子就要叫你出門了。”
“師父召喚,自當奉命。師兄可知何事?”晴明依舊沒往那方麵想,隻當是尋常差遣。
“去哪裡?朱雀大街!新開的那家‘清心茶寮’!”保憲一副“我都打聽清楚了”的得意表情,“說是讓你去‘修行’,嘿嘿……”他故意又賣了個關子,促狹地笑著,“那地方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嘛……師兄我早就幫你打探得明明白白啦!”
晴明看著保憲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疑惑更甚:“修行?茶寮修行?師兄此言何意?與桃花又有何關聯?”
“關聯大了去了!”保憲見晴明還沒開竅,乾脆把話挑明,“老爺子是要安排你去見一個人!一位最近剛到京都,據說本事不小,也挺有來頭的巫女——博麗神社的那位!”
“博麗巫女?”晴明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神色倒是鄭重起來,“原來如此。我亦聽聞過博麗神社之名,曆代巫女皆以降妖除魔、守護一方安寧為己任,靈力修為想必有其獨到之處。若是能與她交流一番修行心得,探討除妖衛道之法,確是一件值得期待的美事。”他語氣真誠,顯然是真的對“交流業務”更感興趣。
“……”保憲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張了張嘴,看著晴明那副“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去學術交流”的認真表情,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長歎,抬手扶額,“……唉!晴明啊晴明……你這腦袋裡……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你這輩子就跟你的符咒陣法過去吧!”他簡直要被這個一心隻想著修行和除妖的師弟打敗了,感覺剛才那番眉飛色舞的暗示全是對牛彈琴。
就在這時,庭院入口處傳來一聲沉穩的輕咳。賀茂忠行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裡,一身正式的陰陽頭裝束,神情肅穆。他那雙閱儘世事的眼睛在保憲和晴明身上掃過,尤其是保憲那副扶額歎息的模樣,顯然已猜到自己這個兒子肯定又說了些什麼不著調的話。
保憲和晴明立刻收斂神色,同時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父親大人師父。”
賀茂忠行目光在保憲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回頭再收拾你”的意味,但並未深究。他轉向晴明,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晴明,隨為師來。有客將至,你且隨我去朱雀大街的‘清心茶寮’一趟。”
“是,師父。”晴明恭敬應下,心中想著師兄方才所言,對即將與博麗巫女的“修行交流”倒真生出了幾分期待。
保憲站在父親身後,對著晴明的背影偷偷做了個“朽木不可雕也”的鬼臉,隨即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嘿嘿笑了兩聲。他倒要看看,自己這個對風月之事一竅不通的木頭師弟,到了那“清心茶寮”,麵對那位巫女,會是如何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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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茂忠行帶著晴明,師徒二人踏上了前往朱雀大街的路。京都的街道比起賀茂家清幽的庭院要喧囂得多,車馬粼粼,行人摩肩接踵,空氣中混雜著各種市井的氣息。
忠行步履沉穩,晴明安靜地跟在側後方半步的距離,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周遭環境,留意著可能存在的微弱妖氣或靈力波動。忠行側頭看了弟子一眼,語氣平和地開口,聲音在嘈雜的街市中卻異常清晰:
“晴明啊,之前你提過,想從普通的陰陽生做起,腳踏實地。如今也有些時日了,你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晴明沉靜的臉上,“為師想著,以你的才學能力,一直屈居末席,恐非長久之計。若是願意,為師可向天皇陛下進言,為你擢升……”
晴明聞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微微躬身,語氣誠懇而堅定:“師父厚愛,弟子感激不儘。然弟子以為,無功不受祿。如今弟子所做,不過是份內之事,尚未立下值得擢升之功績。更何況,”他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專注,“職位高低,不過是虛名。弟子所求,唯在陰陽五行之道術上能日日精進,護持京畿安寧。職位之事,實非弟子所念,還請師父體諒。”
賀茂忠行聽著晴明這番話,心中熨帖無比。這個弟子,不僅天賦卓絕,靈力精純得令他驚歎,其勤奮刻苦更是遠超常人,最難得的是這份不慕名利、一心向道的心性!簡直是上天賜予陰陽寮的瑰寶。忠行幾乎可以預見,假以時日,晴明必將是鎮壓一個時代、光耀陰陽道統的大陰陽師!他麵上卻絲毫不顯,隻是平靜地點點頭,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嗯,為師明白了。你能有此心誌,甚好。道術精進,確為根本。既然如此,便依你所願吧。”他不再多言,加快了腳步,晴明也立刻跟上,師徒倆的身影很快彙入朱雀大街的人流之中。
與此同時,靈夢她們那一路卻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