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好不容易從彌漫著詭異藥香和玻璃碎片的實驗室裡“逃”出來,額角還沾著點不知名的紫色藥粉,衣服上也蹭了幾道可疑的墨綠色汙漬。他長長籲了口氣,感覺比打了一場惡仗還累。
剛踏進永遠亭那靜謐雅致的主室,星暝就看見輝夜好整以暇地倚在窗邊的矮幾旁。她手裡捧著一盞青瓷茶杯,嫋嫋茶煙氤氳著她絕美的側顏。此刻,那雙深如幽潭的眼眸正含著毫不掩飾的促狹笑意,上上下下打量著星暝這副剛從“施工現場”爬出來的尊容。
“哎呀呀,”輝夜放下茶杯,掩口輕笑,聲音如同珠落玉盤,帶著十足的戲謔,“星暝君的‘登場’方式,真是越發彆致了呢。先是砸穿屋頂,繼而橫掃藥劑架……這般聲勢,連妾身都歎為觀止了。”
星暝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沒好氣地抹了把臉,試圖拍掉並不存在的灰主要是心理作用):“快彆提了……今天簡直是流年不利,諸事不順。”他心裡憋屈得很,卻又不得不承認,鬨成這副狼狽樣,歸根結底……“咳,雖然……可能……有那麼一點點……和我本人的‘小小’操作失誤脫不開乾係?”他眼神飄忽,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心虛。
輝夜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笑意更深了,她優雅地以袖掩唇:“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星暝君又惹了哪位不該惹的大人物吧?誰讓你總是不來找妾身玩呢?悶得久了,連帝那隻小兔子都看不下去了,偷偷給你下了點小小的‘詛咒’哦?”她語氣輕鬆,卻把鍋精準地扣在了因幡帝頭上。
星暝一聽,頓時感覺後槽牙有點疼。這次可不就是想坑那隻黑兔子沒坑成,反把自己坑進幽香炮口和師匠實驗室了嗎?難道帝那家夥真有點邪門的“強運”?他心裡直犯嘀咕,嘴上卻隻能無奈地歎氣:“唉,彆提了……”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回憶剛才被師匠那如同打量珍稀標本的眼神支配的恐懼。
“星暝君這是打算去哪兒散散心?”輝夜見他一臉晦氣相,話鋒一轉,饒有興致地問。
星暝心裡咯噔一下。去夢幻遺跡?那可不能告訴輝夜!萬一她興致一來非要跟去,到時候那邊再出點幺蛾子他直覺那邊事情不會簡單),師匠這位“監護人”絕對會把賬全算在他一個人頭上!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魔炮轟頂或者永遠亭實驗室一日遊了。
他眼神閃爍,打著哈哈試圖蒙混過關:“啊?沒……沒什麼特彆想去的地方,就……隨便溜達溜達,透透氣……”身體卻下意識地微微側轉,腳底抹油準備開溜的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輝夜哪能看不穿他那點小九九?她微微挑眉,語氣帶上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幽怨和委屈:“哦?莫非……是嫌棄妾身煩人了?還是說……”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眼眸波光流轉,像是在思索什麼,“星暝君更喜歡妖怪賢者那樣,能隨意穿梭隙間的‘便利’妖怪?覺得妾身太過無趣,幫不上你的忙了?”
這話殺傷力不小。星暝頭皮一麻,感覺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跟輝夜鬥嘴?他從來就沒贏過!再糾纏下去,指不定又被她繞進什麼坑裡。惹不起,趕緊溜!
“怎麼會怎麼會!輝夜你誤會了!”星暝立刻換上滿臉“真誠”的笑容,準備施展他的阿諛奉承大法,“我這不是擔心外麵風大,擾了公主的清雅嘛!你看你這皮膚,吹彈可破,這氣質,風華絕代,就該在這仙境般的永遠亭裡……”他搜腸刮肚地堆砌著華麗辭藻,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後挪步,打算瞅準機會拔腿就跑。
然而,就在他的奉承話剛說到一半,屁股還沒完全挪出主廳門檻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無比熟悉和急迫氣息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在他靈魂深處猛地一跳!就像一根無形的弦被狠狠撥動了!
是神社方向的感應!而且是草薙劍那家夥通過他設下的特殊靈力禁製傳來的緊急訊號!位置鎖定在神社大門附近!
星暝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僵住,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鷹,下意識地就扭頭朝博麗神社的方向望去。心中警鈴大作:神社出事了?!草薙劍和裡香都在那兒,他倆聯手應付一般狀況應該綽綽有餘,除非……遇到硬茬子?還是那個詭異的遺跡又出問題了?
就在他臉色變化的零點零一秒之內,輝夜那帶著了然笑意的聲音已經悠悠響起,仿佛早就等著這一刻:
“神社?”輝夜的語氣帶著幾分了然,幾分玩味,“看來是出事了?能讓星暝君瞬間變色的,除了你那‘紫姐姐’,也就剩下那個地方了。”她輕輕搖了搖手指,仿佛在說“你瞞不過我”。
星暝張了張嘴,想反駁的話堵在喉嚨裡。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了,自己剛才的反應簡直是把答案寫在了臉上。
“……什麼都瞞不過你。是神社那邊,草薙劍傳來緊急訊號,像是被觸動了警戒。”他心裡飛快盤算著:神社現在隻有草薙劍和裡香在守家,裡香她沒了戰車就是個技術宅,戰鬥力基本可以忽略。能觸動草薙劍的警戒,肯定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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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緊急訊號?”輝夜那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聽起來似乎很刺激呢。”她攏了攏衣袖,姿態優雅地往前邁了一步,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的微笑,“那正好,妾身也悶得慌。星暝君,就帶上妾身一起去瞧瞧熱鬨吧?”
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商量,但那從容不迫的姿態和眼底閃爍的興致,分明是不容拒絕的宣告。
星暝看著眼前這位任性程度在整個東之國都排得上號的月之公主,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抗拒?有用嗎?看看她身後那扇通往師匠實驗室方向的門吧!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下一秒輝夜就能把他“請”回實驗室繼續做“友好交流”。更何況……他心裡也隱隱有些不安,神社那邊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多一個強援雖然更可能是麻煩製造機)總歸不是壞事。
“行吧,”他聲音帶著點有氣無力,徹底放棄了掙紮,“那就有勞輝夜殿下……跟緊了。”他深知這位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來,甩是甩不掉的,與其讓她自己偷偷跟去搞出更大的亂子,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著。他抬手,指尖銀光流轉,開始構築通往神社的空間通道。
輝夜滿意地笑了,蓮步輕移,站到了星暝身側,神情活像個即將踏上冒險旅途的貴族少女,帶著點矜持的興奮:“放心吧,星暝君。妾身保證,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的。”——至於這保證的可信度有多少,大概隻有月亮知道了。
銀色的空間漩渦在兩人麵前緩緩成型,通道另一端隱約傳來神社特有的、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氣息,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感。星暝深吸一口氣,率先踏入其中。輝夜緊隨其後,裙裾翩躚,身影消失在旋轉的光幕裡。
……
神社庭院內,氣氛有些凝滯。
裡香抓了抓自己棕色的短發,小臉上寫滿了困惑,看著眼前這位自稱“小兔姬”的深紅長發女子:“誒?你怎麼會知道……我特彆喜歡搗鼓齒輪傳動結構?還有……我私下裡給那些前輩們起的奇怪綽號來的?”這感覺太奇怪了,就像自己的日記本被人翻看過一樣。她明明從未對人提起過這些瑣碎的愛好。
懸浮在神社鳥居旁警戒的草薙劍,劍身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嗡鳴,無形的劍氣鎖定了小兔姬。這女人給他的感覺比上次演武場“落敗”時更加深不可測。上次是刻意隱藏,這次……雖然她隻是站在那裡說話,但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她話語間流露出的、對裡香超乎尋常的了解,都讓他感到強烈的不安。幸而她目前為止隻是交談,並未顯露敵意,否則他早已出鞘。
就在這微妙的僵持時刻,神社入口處空間微微扭曲,兩道人影閃現而出——正是星暝和輝夜。
“嗯?”星暝腳剛沾地,目光掃過庭院,瞬間定住,臉上掠過一絲錯愕,“是你?!”他完全沒料到會在神社見到這位——小兔姬!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剛回來的兩人。
小兔姬臉上那抹似乎永遠不變的溫柔笑意加深了些,目光在星暝和輝夜身上流轉,尤其在輝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輝夜那雙深邃的眼眸也立刻鎖定了小兔姬。她步伐輕移,姿態優雅得無可挑剔,目光卻帶著一種審視的銳利,仿佛在評估一件新奇的藏品。眼前這個深紅長發的女人,表麵打扮得像位端莊的公主哼,想跟她月之公主比儀態?還差得遠呢),但那刻意營造的“溫婉”之下,分明裹著一層厚厚的偽裝。更關鍵的是,輝夜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與自己極為相似的某種特質——那是屬於“同類”的氣息。一個直覺在她心中清晰無比:這女人骨子裡的“黑”絕對不輸於自己,甚至可能更麻煩。原因?大概隻有腹黑才最能嗅出同類的味道吧。
星暝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警惕,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常,但那份戒備還是隱隱透了出來:“這位是小兔姬小姐。小兔姬小姐,這位是……輝夜姬。”他簡單地為雙方介紹,刻意點明了輝夜的身份。
輝夜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目光依舊停留在小兔姬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小兔姬臉上笑意盈盈,聲音依舊柔和悅耳:“初次見麵,輝夜殿下。在下小兔姬,承蒙星暝先生介紹。”她自我介紹得十分自然,仿佛“小兔姬”就是她行走江湖的尋常名號。
輝夜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了然:原來“小兔姬”真是她的名字?倒是彆致。不過,這名字和她這副“人畜無害”的做派一樣,都透著一股精心設計的刻意感。
星暝沒等對方寒暄完,單刀直入地問道:“小兔姬小姐,不知大駕光臨我們這偏僻的神社,有何貴乾?”他緊緊盯著對方,想從她臉上找出破綻。
小兔姬仿佛沒感覺到星暝語氣中的試探,笑容不變,甚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驚喜”,自然地接話道:“啊,說來也巧。我是被附近那片新發現的‘夢幻遺跡’吸引而來。那地方散發的氣息實在獨特,忍不住就循著過來了,或許也是與我魔法使的身份有關?沒想到走著走著,竟走到了博麗神社的門前,想著也算有緣,便進來拜訪一下。”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仿佛真的隻是個被神秘遺跡吸引的過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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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一聲輕飄飄的嗤笑響起,來自輝夜。她微微歪著頭,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視著小兔姬,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夢幻遺跡?或許吧。不過你說你是‘魔法使’?這話,水分可就大了。”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兔姬話語中的關鍵點——身份。
小兔姬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隻是那深紅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光,語氣帶著點嗔怪,像是熟人間開玩笑:“哎呀呀,輝夜殿下何必如此刻薄呢?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在下這點微末伎倆,在殿下眼中或許不值一提,但自稱一聲‘魔法使’,也不算太過分吧?”
星暝的耐心顯然快耗儘了。對方身份可疑,目的不明,根據草薙劍的傳音知道她對裡香異常了解,現在還跑到他們的大本營來,怎麼看都像是個巨大的麻煩。他上前一步,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小兔姬小姐,恕我直言,你身份成謎,又擅闖神社重地,形跡可疑。作為此地的管理者,我有權請你留下來,配合我們弄清楚一些事情。”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要扣人!
小兔姬的反應出乎意料地“激烈”。她那雙溫柔的眼眸瞬間瞪大,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震驚”和“委屈”,聲音也提高了一些,帶著點控訴的意味:“星暝先生!您這話可就不講道理了!神社乃是清淨之地,向香客敞開,何來‘擅闖’一說?況且……”她話鋒一轉,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旁邊的裡香,意有所指,“比起我這個隻是‘好奇遺跡’的訪客,您之前似乎更擅長‘邀請’一些落敗的年輕姑娘比如裡香)回來‘做客’吧?怎麼,如今連我這等‘無辜路人’也不放過了嗎?這‘魔爪’伸得未免也太寬了些吧?”
被突然點名的裡香嚇了一跳,正緊張地絞著手指,聽到小兔姬把自己說成“被綁架的少女”,臉騰地紅了,連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試圖打圓場:“啊……那個……有、有這回事嗎?我……我覺得這裡挺好的呀……”她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局麵,隻想趕緊緩和一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星暝看著小兔姬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裡直犯嘀咕。這女人實在詭異,會不會和葛葉或者彆的什麼幕後黑手有關聯?他實在不想貿然動手落人口實,便偷偷給旁邊的輝夜遞了個眼神,意思是:輝夜你行行好,幫個忙,挑起點火氣來!
然而輝夜從不讓星暝失望:“哎呀,星暝君,想來也是,妾身為何要聽你的對初次見麵的‘魔法使’小姐如此咄咄逼人呢?莫非是星暝君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