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瑟茉是被一陣劇烈的心悸驚醒的,仿佛有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臟,猛地將她從深沉的冥想中被拽回現實。她急促地喘息著,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浸濕了幾縷垂落在頰邊的深紫色發絲。房間裡恒久不變的、混合著陳舊羊皮紙、魔法藥劑揮發物和金屬冷卻後氣味的空氣,此刻聞起來格外令人窒息。
她撐著有些發脹的額頭坐起身,視線掃過一片狼藉的工作台。那裡堆積著大量光澤黯淡、能量耗儘後如同普通紅色玻璃碎渣的賢者之石殘骸,無聲地訴說著無數次失敗的嘗試。而在房間的另一角,更多完好無損、內部仿佛有液態虹光緩緩流淌的嶄新賢者之石,則像一座沉默而昂貴的紅色小山,昭示著她為此投入的、足以讓一國君主都瞠目結舌的驚人資源。
失敗並沒有擊垮她,反而像是在無儘的黑暗中,讓她精準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構築朗基努斯之槍的“可能性”火花。她欠缺的,僅僅是足以將這份“可能性”轉化為“現實”的、更為龐大的能量。正是這線希望,支撐著她在此後投入了遠超最初預想的精力與時間。然而,即便以諾蕾姬家族積累的雄厚財力,這般揮金如土、仿佛將金幣倒入無底深潭的消耗也漸漸讓她感到吃力。她不能,也不願僅僅為了個人的執念而動搖家族的根基。
於是,她選擇了一條最為艱苦,卻也最為“純粹”的道路——以自身近乎浩瀚的魔力為熔爐,日複一日、夜複一夜地提煉、壓縮、凝聚,硬生生地“創造”出所需的賢者之石。這過程緩慢得令人發指,對她自身的魔力本源和精神力亦是極大的考驗與損耗。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間不見天日的實驗室裡究竟度過了多少歲月,時間的概念早已模糊。然而,就在這次從噩夢中驚醒的瞬間,一道清晰得如同冰錐刺入腦海的靈感,毫無征兆地爆發開來。關於能量瞬間輸出的臨界點、關於聖物排斥性的中和頻率、關於物質與能量在微觀層麵的穩定錨定……無數之前困擾她的難題,仿佛在這一刻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
“能量共鳴……不是壓製,也不是簡單的聚合,是引導……利用賢者之石本身的‘轉化’特性,模擬出近似‘神跡’的波長……”她猛地抬起頭,紫羅蘭色的眼中爆發出銳利如鷹隼般的光芒,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燃燒的專注。她甚至來不及整理一下睡得有些褶皺的魔法袍,幾乎是撲到了中央那布滿複雜煉成陣的工作台前。
“最後一次……”她對自己說,聲音因激動而帶著一絲沙啞,更蘊含著破釜沉舟的決絕,“這是最後一次嘗試。若再失敗……我便徹底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妄想,承認此路不通。”然而,她的指尖卻因強烈的預感而微微顫抖——她內心深處有一個無比清晰的聲音在呐喊:這一次,絕不會失敗!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翻騰的心緒平複下來,雙手穩定地抬起。左手虛引,伴隨著低沉晦澀的解除咒文,那截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暗沉無光、卻始終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神聖威壓的朗基努斯槍尖,自重重封印中緩緩浮空。右手則如同指揮家般,精準地牽引著數以百計的、能量最為飽滿澎湃的賢者之石。這些紅色的瑰寶如同受到召喚的星辰,發出嗡嗡的共鳴聲,環繞著槍尖開始高速旋轉,流淌出粘稠如血、磅礴如海的能量洪流,在煉成陣的引導下,試圖與槍尖融合。
過程遠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和凶險。賢者之石那充滿“煉金”意味的人造能量,與槍尖所蘊含的、純粹而排他的“神聖”特性,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劇烈衝突。失控的能量在實驗室中肆虐,將幾個靠近的、銘刻著防護符文的實驗台都撕開了裂痕,一些珍貴的玻璃器皿和金屬儀器更是瞬間化為齏粉。刺眼的紅白兩色光芒交織、碰撞,發出令人為之皺眉的撕裂聲。
蘿瑟茉咬緊牙關,嘴角不受控製地溢出一縷鮮紅,但她的雙眼依舊如同最堅硬的紫水晶,死死地盯著能量核心,甚至帶著一絲不惜一切的瘋狂。她開始吟唱一段古老的、甚至帶著些許禁忌意味的秘法咒文。這咒文以燃燒施術者的生命潛力為代價,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以吾之血脈為引,以吾之魔力為薪……統合,歸一!”她猛地引出一股蘊含著精純魔力的鮮血,鮮血並非濺落,而是化作一道繁複的血色符文,精準地打入那狂暴的能量漩渦中心!
仿佛起到了某種決定性的催化作用,那原本互相排斥、瀕臨崩潰的能量洪流驟然發生了奇異的轉變,開始以一種玄奧的軌跡向內坍縮、融合!一道刺目的、仿佛能貫穿天地、淨化一切的純白聖光,自槍尖為核心猛地爆發開來,瞬間吞噬了實驗室內的所有光線,甚至連圖書館外圍那些世代加固的防護魔法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劇烈波動與嗡鳴!
這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立刻如同警鐘般驚動了伏瓦魯魔法圖書館內所有成員。幾位駐守的家族魔法師驚慌失措地趕到實驗室那厚重的大門外,焦急地拍打著,呼喚著:“族長!族長大人!您沒事吧?剛才的能量反應……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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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持續了數息才漸漸熄滅,露出實驗室內的景象。蘿瑟茉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身體搖搖欲墜,全靠扶著焦黑一片的工作台邊緣才勉強站穩。但她那雙紫眸,卻無比明亮地凝視著前方——在那裡,一柄長槍靜靜地懸浮著。槍身不再是由實體金屬構成,而是由凝實無比、如同紅色水晶般流轉不息的能量構築而成,與那暗沉的槍尖完美地、渾然一體地融合在一起,整體散發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毀滅與神聖交織的恐怖氣息。
朗基努斯之槍仿),成了!
她艱難地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對著門外用沙啞卻異常清晰的聲音說道:“無妨……實驗……有了關鍵性突破。我魔力消耗過度,需要靜養……你們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門外的魔法師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室內那股逐漸平複、卻依舊令人心膽俱寒的威壓,以及族長語氣中那份堅持與疲憊。他們麵麵相覷,最終隻得依言,懷著擔憂與敬畏,恭敬地退去。
待到門外腳步聲徹底遠去,實驗室重歸死寂,蘿瑟茉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長長地、帶著顫音地舒了一口氣,身體沿著工作台緩緩滑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但成功的喜悅卻像一股熾熱的暖流,在她冰冷的心中激蕩。
她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掙紮著起身,小心翼翼地將這柄蘊含著可怕力量的仿製聖槍,收納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通體由秘銀和星辰鐵鑄造、內外刻滿了層層疊疊隱匿與封印符文的金屬長匣中。當匣蓋合攏,那股令人心悸的氣息被徹底隔絕後,她才真正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成功的興奮感逐漸沉澱之時,那股在她醒來時便縈繞心頭、莫名的不安感,卻如同陰冷的毒蛇,再次悄然纏繞上來,並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強烈。一種沒來由的心慌意亂,讓她感到一陣陣煩躁,甚至有些坐立難安。
“是魔力透支太嚴重,導致精神感知出現紊亂了麼……”她用力揉著刺痛的太陽穴,試圖驅散這種不適。最終,她決定暫時離開這間充滿了能量殘渣、令人窒息的地下實驗室,到外麵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或許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圖書館,來到了外界的夏夜之下。夜空深邃,繁星點點,夜風帶著遠方森林的草木清香拂麵而來,卻讓她感到一陣意外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忍不住掩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咳嗽停歇後,她扶著旁邊冰冷的石柱,猛地愣住了,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她,蘿瑟茉,立於魔法之道頂端的魔法師,身體早已被魔力浸潤得遠超常人,居然……會因為吹了點夏夜的涼風而咳嗽?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絲類似普通人感染風寒後的頭暈與虛弱感?
她強行將這歸咎於長時間閉關、心神與魔力雙重透支導致的暫時性身體虛弱,不願意去深想其中可能蘊含的不祥意味。但那個想要回去看看的念頭,卻在此刻變得無比強烈,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蔓延燃燒。
愛蓮那孩子,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魔法修行有沒有懈怠?星暝那個總是惹是生非的家夥和活潑過頭的星焰,他們過得如何?還有總是不太著調、喜歡惡作劇的魅魔,不會趁自己不在,一直變著法子戲弄欺負愛蓮吧……種種紛亂的思緒、夾雜著久彆後的思念與隱隱的擔憂,湧上心頭,讓她歸心似箭。
沒有驚動其他任何人,蘿瑟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將那個裝著聖槍的金屬長匣慎重地用魔法收納好,便動身前往妖精之森,準備通過那裡通往東國的穩定通道。
夜晚的妖精之森並非萬籟俱寂,許多夜間活動的妖精在林間空地和閃爍著微光的菌類叢中嬉戲玩鬨,如同流動的星屑,發出細碎清脆的笑聲。她剛踏入森林邊界不久,大妖精便感知到了她的到來,帶著些許意外,如同融入夜風般悄然出現在她麵前。
“蘿瑟茉小姐,真是許久未見了。”大妖精的聲音依舊溫和寧靜,如同林間的清泉,“你這是……要回東國去看看嗎?”當她察覺到蘿瑟茉眉宇間那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以及提及回東國時,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近乎“近鄉情怯”的複雜情緒時,大妖精那澄澈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在仔細斟酌著用語:“通道一直很穩定,森林永遠歡迎朋友們往來。不過……”她微微停頓,目光仿佛穿透了蘿瑟茉,看到了更遙遠的彼方,“時光流轉,彼方世界……或許已非離開時的模樣,難免會有些許……物是人非的變遷。還請你……務必做好心理準備。”
蘿瑟茉聞言,心中那絲不安愈發清晰,但她歸心似箭,此刻任何警示都難以阻擋她的腳步。她隻是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急促地表示:“我明白了,多謝提醒。”隨即,便不再多言,徑直步入了那在森林深處靜靜旋轉、散發著柔和銀綠色光芒的漩渦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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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通道時的輕微暈眩感過後,雙腳再次踏上了東國的土地。熟悉的、帶著淡淡靈氣的空氣湧入肺葉,讓她精神微微一振。夜色下的景致,遠處的山巒輪廓在月光下沉默地綿延,似乎與她記憶中的樣子並無太大變化。她本能地想要先去博麗神社,那裡通常是信息的集散地,應該能最快弄清現狀。
然而,就在她準備動身前往神社時,一股極其熟悉、與她魔力同源的波動,從不遠處的魔法森林方向隱隱傳來——是愛蓮!
幾乎沒有猶豫,蘿瑟茉立刻改變了方向,施展出精妙的飛行術,悄無聲息地向著魔法森林飛去。很快,在一處被月光照亮的林間空地上,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愛蓮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小巧的銀質藥匙,為一株散發著藍色幽光的、形狀奇特的蘑菇施加著什麼營養藥劑。她的動作依舊那麼專注細致,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柔和而靜謐。
“愛蓮。”蘿瑟茉放緩了飛行速度,輕輕落在地麵上,用一種儘量平穩的語調輕聲呼喚。
愛蓮聞聲,渾身猛地一顫,手中的銀質藥匙“哐當”一聲掉在鬆軟的土地上。她難以置信地、緩緩地回過頭,當目光觸及到月光下那道靜靜佇立、身著熟悉紫色魔法袍的身影時,她那雙帶著些許怯懦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老、老師?!真的是您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愛蓮的聲音帶著極致的驚喜和無法置信的顫抖,像隻受驚的小鹿般撲了過來,卻在距離蘿瑟茉幾步遠的地方猛地停住,似乎不敢確認這是否是幻覺,“您終於回來了!太好了!我、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您說,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告訴您!可是……可是……”
她激動得語無倫次,雙手在空中無意識地比劃著,努力想要組織語言,將積壓了不知多久的話語傾瀉出來。然而,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或許是她本身記性就不算太好,又或許是那些“事情”太過沉重複雜,她一下子卡殼了,臉上露出了混合著極度沮喪、焦急和無助的表情,“……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了……好像有很多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但是……我……”
蘿瑟茉看著弟子這熟悉又帶著幾分笨拙的激動模樣,心中不禁莞爾,那股縈繞心頭的陰霾似乎也被驅散了些許。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愛蓮的頭,語氣放緩了些:“不急,慢慢想。我先去神社看看,了解一下情況。回頭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敘舊,你慢慢說給我聽。”
她隱約覺得,愛蓮的反應似乎不僅僅是久彆重逢的喜悅和一時語塞,那深切的沮喪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她尚未知曉的、沉重的東西。
告彆了依舊欲言又止、眼眶泛紅的愛蓮,蘿瑟茉懷著愈發濃重的好奇與一絲不祥的預感,向著博麗神社的方向飛去。越是靠近神社,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就越是明顯。神社的建築主體依舊佇立在山坡上,朱紅色的鳥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黯淡,整體的氛圍卻沉澱著一種說不出的寂寥與冷清,仿佛失去了某種核心的活力。尤其讓她感到心頭一沉的是,她放開心神,卻完全捕捉不到星暝他總是帶著點跳脫、卻又如同深淵般難以測度的獨特氣息。
當她輕輕落在神社那打掃得很是乾淨的院落裡時,看到的景象更是印證了她的不安。正在廊下張望著月亮的星焰,比起記憶中似乎長大了不少,眉宇間褪去了不少稚氣。懸浮在社殿旁、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神玉,似乎也要比記憶中要黯淡幾分。
星焰率先看到了蘿瑟茉,她先是一愣,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流露出極為複雜的神色——有久彆重逢的細微喜悅,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悲傷感。她放下掃帚,聲音有些低啞地問候:“蘿瑟茉姐姐……您回來了。”
“星暝呢?”蘿瑟茉沒有任何寒暄的心情,目光銳利地掃過寂靜的院落,直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那家夥又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偷懶去了?還是說,又惹出什麼麻煩,被扔到哪個異空間關禁閉了?”
星焰深深地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一種冰冷的不祥預感,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繞住了蘿瑟茉的心臟,並且越收越緊。她從星焰斷斷續續、充滿悲傷的敘述中,拚湊出了這些年來發生的、翻天覆地的劇變。靈夢如同櫻花般凋零離去、夢美教授她們那曾經喧囂的工坊早已沉寂多年……這些消息雖在她意料之中人類的生命終究有限,而她自己在煉製聖槍的過程中,似乎也確實耗費了遠超預期的時間),但當聽到星暝也在不久之前,為了阻止某種席卷整個世界、源於“根源”的崩潰危機,而選擇自我犧牲、最終“消逝”時,她猛地打斷了敘述,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
“不可能!”她的聲音在寂靜的神社裡顯得格外刺耳,“開什麼玩笑!那個家夥……那個命硬得像塊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的銅豌豆一樣的星暝,怎麼可能會死!就算是被我用一百個、一千個究極魔法同時正麵轟擊,他也絕對能活蹦亂跳地、頂著一頭焦黑的頭發爬起來,繼續用他那張欠揍的臉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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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焰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銀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無法作偽的悲痛,她哽咽著,幾乎泣不成聲:“是真的……蘿瑟茉姐姐……主人他……這次是真的……為了大家……為了這個世界……他……他回不來了……”她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捂住臉,低聲的啜泣在院落中回蕩。
蘿瑟茉頓時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了半步。那個總是笑著、鬨著、仿佛永遠不會有煩惱、永遠站在她們前方的身影……那個永恒如他……竟然也……也會有徹底終結的一天?這荒謬的現實讓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眩暈。
“我……我想見見他……在哪裡?總該……有個地方吧?”
星焰用力地抹了把不斷湧出的眼淚,強忍著悲痛,默默地點了點頭。她轉過身,步履有些蹣跚地帶著蘿瑟茉,繞過寂靜的社殿,走向神社的後山。那裡有一片格外靜謐、仿佛與世隔絕的櫻樹林,星暝曾在這裡,帶著複雜的心情,送彆過許多故人。如今,在一棵最為高大、枝椏如蓋的古櫻樹下,多了一座沒有樹立墓碑、卻被仔細打理得十分整潔、周圍鋪著白色鵝卵石、點綴著一棵輝夜特意栽下的、星焰叫不出名字的,掛滿白色小花,綴滿了非常美麗的七色之玉的小樹優曇花,三千年一開花——但是很顯然,它被輝夜鎖定在這個狀態了)的土丘。
月光透過櫻樹的枝葉,灑下斑駁破碎的光影,落在那個小小的土丘上,顯得無比寂寥與哀傷。
就在蘿瑟茉望著那片埋葬了她記憶中“永恒”之人的土地,心中充滿了荒誕不經的不真實感、巨大的空洞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尖銳的刺痛時,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戲謔、卻又仿佛蘊含著無儘深意的笑聲,自身後幽幽響起:
“哎呀呀,看來今晚月色不錯,有客人特意來拜訪這片……算是比較特彆的‘亂葬崗’呢~”
蘿瑟茉沒有回頭,身體卻僵硬了一下,隻是從牙縫裡,帶著些許冰冷的意味,擠出了那個名字:“……妖怪賢者。”
八雲紫的身影,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般,優雅地從一道悄然無聲裂開的、邊緣閃爍著無數詭譎眼珠的黑暗隙間中邁出,手中的洋傘輕輕點在地麵上。她臉上掛著那副仿佛亙古不變的、令人完全無法捉摸其真實想法的笑容,視線卻銳利地看向蘿瑟茉的背影,語氣帶著一絲玩味:“連名字都不願意好好叫了嗎?真是讓人傷心呢,咱們好歹也能算是相識了……嗯,很多年的舊識了。”
蘿瑟茉沒有理會她那慣常的、帶著距離感的調侃,目光依舊死死地鎖定在那座土丘上,聲音低沉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隻是突然覺得,有些東西,變得太快了……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她的心中不受控製地湧起一股強烈的自責感:如果……如果自己當初動作再快一些,如果不是耗費了那麼多時間在失敗上,如果能提前哪怕幾年、幾個月造出這柄聖槍,是否就能擁有改變那場危機結局的力量?是否就能阻止他的“犧牲”?是否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八雲紫仿佛擁有讀心術般,輕易地看穿了她此刻翻騰的內心,輕笑著,那笑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一絲……嘲弄?或者說,是看透世情的淡然?
“你知道嗎?小星暝那家夥啊,他生前最~討厭的人,說不定就是你了哦,蘿瑟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