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跟著月夜見穿過數條寂靜得落針可聞的回廊,腳下的地麵是一種溫潤而冰冷的材質,行走間幾乎不發出聲音,隻有衣袂摩擦的細微聲響。回廊兩側牆壁上鑲嵌著自發光的柔和光帶,勾勒出簡潔的線條。最終,他們停在一扇沒有任何裝飾、渾然一體的月白色門前。門無聲地橫向滑開,內部的景象映入眼簾,讓星暝微微有些錯愕。
他想象中的月之都最高統治者居所,應當是極儘威嚴與奢華,或許堆滿了象征權柄的器物和浩瀚如煙的典籍。然而,眼前的房間雖然稱不上簡潔,但也絕不該用華而不實來形容。
房間十分寬敞,挑高也足夠,但陳設不多。整體是銀白與淺灰的基調,線條利落流暢。幾株形態奇異、散發著淡淡月白色光暈的植物盆栽點綴在角落,為這冰冷的空間增添了一抹脆弱的生機。最顯眼的是一張巨大的、仿佛由整塊寒玉雕琢而成的書桌,桌麵光滑如鏡,隱約倒映出天花板上流淌的、模擬自然星光的微光。桌上整齊地排列著幾卷閃爍著符文的卷軸,還有一個不斷自行旋轉、投射出微型星係的星圖儀。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類似月桂與冷泉混合的淡香,若有若無。這裡沒有王座,沒有華美的毯飾,隻有一種近乎苛刻的整潔與秩序,與月夜見本人那疏離冷寂的氣質如出一轍。
然而,星暝敏銳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一些與這整體風格不甚協調的細節,仿佛平靜水麵下潛藏的幾縷漣漪。
靠內側牆壁處,立著一麵不起眼的“水鏡”。鏡麵並非反射影像,而是如同月海般波光蕩漾,內裡似乎有模糊的光影在流動,時而像是遙遠的地表山川,時而又像是月都某些角落的實時景象,甚至偶爾會閃過一些難以辨識的、扭曲的符號與線條。它安靜地立在那裡,像一個沉默的觀察者,用途不明。
書桌的一角,並非擺放著公務文書,而是散落著幾個小巧玲瓏的擺件。它們是由“月海凝晶”——一種隻在月都深層礦脈才能找到的、蘊含著純淨能量的半透明晶體——精心雕刻而成。雕工細膩傳神,題材卻讓星暝眼皮跳了跳:一隻抱著誇張的巨大胡蘿卜、笑得傻氣的月兔這倒是很月都);一隻歪著腦袋、眼神靈動仿佛在打什麼壞主眼的烏鴉;還有一隻鼓著腮幫子、栩栩如生的青蛙。這些充滿生靈趣味的小玩意兒,與這房間乃至整個月都的嚴肅氛圍格格不入。是個人收藏癖好?還是另有什麼深意?
他的視線繼續移動,落在了一個獨立的、由能量屏障微微籠罩的展櫃上。展櫃造型典雅,內部鋪著深藍色的天鵝絨墊子,墊子上方,用古老而優美的文字清晰地標注著“蓬萊山”。看到這個名字,星暝的心不由得動了一下,好奇心大起,忍不住湊近了幾步,想看看這位月都之主會收藏什麼與輝夜所相關的物品。
借著屏障柔和的光芒,他看清了裡麵的東西。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那深藍色的絲絨上,小心翼翼放置著的,並非想象中什麼光華璀璨的珍寶或古老法器,而是一個……一個看起來手工製作的、甚至可以說有些粗糙拙劣的泥塑小人。
小人的造型非常稚拙,能勉強看出是個穿著古式宮裝的女孩子,但比例有些失調,衣裙的褶皺刻畫得也很生硬。顏料塗得更是超出了邊界,大片大片的黑色用來表現頭發,兩點醒目的墨色算是眼睛,臉頰上還帶著可疑的、像是塗鴉上去的粉色紅暈。整個作品透著一股孩子氣般的努力,卻又因為技藝不精而顯得滑稽可愛。
星暝正看得入神,試圖將這拙劣的泥塑與輝夜那位優雅的月之公主聯係起來時,一片陰影悄然籠罩了他。
月夜見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站到了他身側,距離近得星暝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如同萬古寒淵般的冰冷氣息。他甚至沒看清月夜見是如何動作的,隻覺對方修長的手指在展櫃某個不顯眼的角落輕輕一按——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鳴響,那層保護性的能量屏障瞬間增強,光芒變得刺目,不僅徹底隔絕了內部物品的氣息,連帶著展櫃玻璃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濃稠的乳白色霧氣,將那個小小的泥塑完全遮掩,再也看不真切。
星暝訝異地抬頭,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月夜見的側臉。就在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捕捉到,這位永遠捉摸不透的月都之主,那完美如冰雕的容顏上,竟極快地掠過一絲極其不自然的神色。那不是被冒犯的威嚴或怒意,反而更像是一種……私密領域被意外窺探時產生的、混合著細微窘迫和難以言喻的忸怩?雖然月夜見立刻便恢複了那亙古不變的淡漠感,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異常隻是星暝的錯覺,但那驚鴻一瞥,已足夠讓星暝心中掀起波瀾。
“咳。”月夜見輕輕咳了一聲,聲音依舊平穩,卻不著痕跡地轉身,走向房間中央那片相對空曠的區域,“一些無關緊要的舊物殘件,用於研究地上汙穢……嗯,文化的變遷與穩定性,不值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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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暝心裡瘋狂吐槽:“研究文化變遷用這麼個手工泥塑?騙誰呢!這分明就是……”他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種猜測,但最離譜的那個——比如這是年幼的輝夜親手所做並送給“父親大人”的禮物——似乎又隱隱契合了那拙劣的工藝和月夜見剛才異常的反應。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思緒,麵上配合地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乖巧地移開視線,跟著月夜見走向房間中央。
那裡擺放著兩把造型優雅、符合人體工程學的木質座椅,中間是一個同樣材質的小幾。星暝也沒客氣,學著月夜見的樣子坐了下來,椅子自動調整到最舒適的狀態。他表麵放鬆,內心卻高度警覺,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當前的處境和月夜見的真實目的。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顯得人畜無害,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困惑,望向對麵氣定神閒的月夜見:“那麼,月讀大人,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您是否能為我解惑了?您費了這麼大的周折,甚至不惜動用……探女大人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他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避免直接激怒對方,“將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身上還帶著您所定義的‘地上汙穢’的人,‘請’到這月之都的核心重地,總不會真是為了請我喝茶觀景,或者僅僅是為了追查我非法入侵、衝撞月兔巡邏隊那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月夜見聞言,那雙左黑右銀的異色瞳微微轉動,目光落在星暝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幾乎不存在的弧度,沒有直接回答星暝的問題,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提起了另一件看似不相乾的事:“星暝,你還記得,當初在迷途竹林邊緣,永遠亭之外,我初次見你時,曾說過的話嗎?”
星暝微微一怔,腦海裡立刻清晰地浮現出那片終年繚繞霧氣的竹林,月夜見那修長孤寂的身影,以及那番讓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的言論。他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自嘲:“記得,印象深刻。您說,若我應允出手相助,解決月都的危機,事後非但無法得到任何回報,或許還會不得不將我列為月之都的頭號通緝要犯。”他頓了頓,補充道,“當時我還以為……您是在開玩笑。”
“月都律法,從無戲言。”月夜見的語氣依舊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我此番‘請’你前來,與此事有關,卻也並非全然為此。”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洞悉一切的眸子帶給星暝無形的壓力:“當初那場關乎‘淺間淨穢山’穩定、進而可能波及月都根本的危機,雖然過程……出現了一些連我都未能完全預料的波折和變量,”他話語中似乎隱含深意,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星暝,“但最終的結果,確如我們所願,被成功化解了。那座山體已被順利轉移至新的坐標,其結構崩壞傾向也得到了初步控製。甚至,連帶著那隻隱於幕後、以‘銜尾之蛇’形態存在的、可能危及現存一切秩序的世界性危機,其活躍跡象也似乎隨之大幅減弱,仿佛……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強行中斷或乾擾了其循環進程。”
星暝仔細聽著,努力從記憶中搜尋相關的碎片。他確實記得月夜見提過“銜尾之蛇”和世界危機,但具體的細節,因為當初記憶受損和後來一連串的變故,已經如同蒙上薄霧,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不仔細想幾乎都要淡忘。
他立刻順著對方的話頭,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心有餘悸”與“委屈”,開始為自己表功,同時試探對方的底線:“原來如此……那真是萬幸,也不枉我當初……唉,不瞞您說,月讀大人,當初為了應對那場危機,我可是拚儘了全力,幾乎是九死一生,險象環生。您也看到了,最後連一身好不容易修煉來的靈力都徹底湮滅,落得如今這手無縛雞之力、與凡人無異的境地。”他攤了攤手,展示自己此刻的“孱弱”,“這沒有功勞,總也有苦勞吧?就算沒有獎賞,事後再扣上個‘頭號通緝犯’的名頭,這……這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情,甚至……過河拆橋了?”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月夜見的反應。
月夜見靜靜地聽著他的“訴苦”,眼中那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但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功是功,過是過。月都律法,賞罰分明,涇渭分明。你協助解決危機,避免了更大的災禍,月都上下,包括我在內,都承你的情。但是——”
他話鋒陡然一轉,帶著月之民特有的冷漠感:“你當初與月之都明令流放、剝奪身份的罪人蓬萊山輝夜,往來頻繁,關係曖昧,甚至在地麵共同行動,這卻是公然違反月都鐵律,褻瀆月都威嚴之舉。僅此一條,便足以將你永久扣留於月都,投入‘靜寂之淵’,接受永恒的、深入靈魂本質的‘淨化’程序,直至你身上所有的‘地上汙穢’與被罪人沾染的氣息被徹底滌蕩乾淨為止。”
“靜寂之淵”?“永恒淨化”?光是聽這名字就讓星暝後背發涼。他可不敢賭月夜見是不是在嚇唬他。他臉上不敢表露太多憤懣,隻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對方聽清,表達自己的不滿,又不敢太過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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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見似乎並不在意他這點小小的抱怨,仿佛這隻是敗犬的無能哀鳴。他的語氣隨即緩和了些許,話鋒再次巧妙一轉:“不過,念在你此前確實為月都、乃至更廣闊的世界穩定做出了不可否認的犧牲,尤其是……想必為了應對那最後的、決定性的關頭,你不惜動用了我當初留給輝夜防身的那枚‘戒指’,強行透支、挪用了屬於你自身‘未來’的龐大力量,才導致你自身的存在根基受損,陷入如今這等油儘燈枯、力量近乎斷流的境地……”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在審視星暝最核心的創傷,緩緩說道:“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對此視而不見。或許,我該做出些許補償——譬如,設法讓你那乾涸的力量之源,重新煥發生機,恢複到……至少是接近你原本的狀態。”
核心提議終於拋出來了!星暝心中警鈴大作,一股強烈的違和感湧上心頭。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是微微挑眉,語氣帶著七分自嘲、三分毫不掩飾的警惕:“恢複力量?月讀大人,這聽起來確實非常、非常誘人。但請恕我直言,不管從哪個角度想,您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對我而言,恐怕都未必是件好事吧?畢竟,我剛非法入侵了您的領地,衝撞了您的部下,還身負著與月都罪人交往的‘原罪’……這前腳威脅要永恒淨化,後腳就許諾幫我恢複力量,這轉折未免有些……‘令人不安’。”他刻意將“善意”和“令人不安”咬得稍重,點明自己的疑慮。
月夜見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並不意外,隻是淡淡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壓迫感:“哦?你是在質疑我月夜見的手段不足以做到這一點,還是對你自身‘蓬萊人’體質那近乎悖論的不死性,以及力量體係的特殊性,有所懷疑?”
星暝被他這話堵得一時語塞。直接說“我就是不信你包藏禍心”肯定不行,他隻好采取迂回策略,試圖將話題引向對方可能設下的陷阱:“並非質疑您的能力,也非懷疑我自身的特質。隻是覺得……代價呢?如此逆天改命之舉,需要付出何等代價?由誰支付?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月都的午餐,想必價格高昂到令人難以想象。我孑然一身,如今更是力量全無,恐怕支付不起。”他緊緊盯著月夜見,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代價……”月夜見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仿佛陷入了某種對宇宙本質的哲思,說了一段看似飄忽、實則也讓人雲裡霧裡的話:“星暝,你可知道,在這看似無垠的宇宙、奔流不息的時間長河之中,真正能稱之為‘絕對永恒’的事物,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稀少。星辰會步入暮年,綻放最後的光輝後歸於沉寂;維係世界的能源會遵循熵增之理,最終走向熱寂;即便是構成你我、構成萬物最基本單元的原子、質子,根據某些古老的推演,在經曆那漫長到超越想象的時光尺度後,亦有衰變湮滅之期。甚至……”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星暝身上,那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轉:“甚至你們蓬萊人那被視為禁忌、悖逆常理的不死性,那號稱永恒不滅的靈魂,在經曆足夠漫長、漫長到連意識本身都可能被磨平、失去所有意義的時光衝刷後,是否也會有力竭而衰、迎來真正終末的一日?這也猶未可知。所謂的‘永久’,或許,隻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星暝皺了皺眉,不太明白月夜見為什麼突然跟他討論起宇宙壽命和哲學問題來了。但他隱約感覺到,這番話絕非無的放矢。他順著對方的話接道:“您說的這些……太過宏大遙遠了。對我而言,您所說的‘長到幾乎失去意義’,那和‘永久’也沒什麼區彆。就像我這次失去力量,如果找不到逆轉的方法,恐怕直到我自身的存在意誌都被漫長時光消磨殆儘的那一天,都無法恢複。那對我來說,就是永久性的失去了。這與質子是否衰變、宇宙是否熱寂,並無直接關係。”
“你說得對,也不全對。”月夜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星暝的身體,“你所謂的‘透支力量’,導致永久性失去,其本質,更精準的描述應該是——你通過那枚戒指作為媒介與放大器,強行撬動了因果之弦,將屬於你自身‘未來’某個時間段上的力量,逆向提取、坍縮,並作用於‘過去’的某個特定時刻。這種跨時間線的能量轉移絕非無損,必然伴隨著巨大的耗散與悖論修正的成本。而你,很不幸,正身處這個被‘預支’、被‘犧牲’了的‘未來’時間點上。你所承受的虛弱,便是那筆“交易”所需支付的‘代價’。萬事萬物,因果相續,總有其冷酷而公平的一麵。”
星暝仔細咀嚼著這番話:“時間……逆向提取……代價……”他隱隱感覺抓住了什麼關鍵。如果他的虛弱是支付給“過去”的代價,是完成那場“交易”的必要一環,那麼理論上,這個“果”在交易達成的那一刻就已經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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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臉上露出混合著困惑與一絲微弱希望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依您之見,我現在這種情況,這已經既定的事實,還有逆轉的可能嗎?您剛才說,您有辦法?難道是可以……填補上那份被‘預支’掉的力量空缺?”他故意將話題引向“填補空缺”,想看看月夜見如何回應。
月夜見看著星暝眼中對恢複力量的渴望,唇角揚起一個幾近完美的弧度,仿佛魚兒終於開始試探著觸碰魚餌:“直接‘填補’那份已然歸於虛無的力量空缺,無異於試圖從乾涸的河床中重新召回已經蒸發流入大海的水滴,近乎不可能。”他先是斷然否定了這條路徑,隨即話鋒一轉,“但是,我確實掌握著一種……更為取巧,也更符合我本人理念的方式。它並非去觸動那份已經閉合的因果環,而是……在你這片已然形成的、力量乾涸的‘荒原’之上,利用月都特有的‘永恒’資源與秘法,為你重新‘開辟’一條新的力量源泉,或者說,‘嫁接’一套全新的、與月之力更為親和的力量體係。”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誘惑:“當然,這種方式需要調動月都儲備的龐大能量,涉及到對存在本質進行精微操作的禁忌秘法,過程複雜且充滿風險。放眼整個月之都,乃至你所知的地麵世界,目前……應該也隻有我掌握這種方法,並有把握完成這一過程。”
他話鋒再次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而深邃,拋出了真正的條件:“不過,前提是……你需要加入月之都。並非以囚犯或客人的身份,而是以真正的月之民的身份。”
星暝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為難,仿佛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加入月之都?成為月之民?這……這太突然了。月讀大人,我之前已經明確拒絕過您一次了。而且,我生性散漫,受不得太多約束,地上雖紛亂,卻也自由。更何況,我一個地上人,血脈中流淌著您所定義的‘汙穢’,靈魂打著地上的烙印,如何能轉化為清淨無垢的月之民?這身份問題……”
“身份問題,我自有辦法解決。”月夜見打斷了他,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月都律法雖嚴,但並非沒有特例與權宜之策。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月都特彆技術顧問’的身份,名義上隸屬於月都安全理事會下屬的‘異常空間現象應對辦公室’——嗯,以前沒有,以後就會設立的——此職位擁有一定的外交豁免權與行動自由度,主要負責處理一些與地麵相關的、或涉及特殊空間能力的疑難雜症。如此一來,你便可合法留在月都,接受‘治療’與‘觀察’,同時也能憑借此身份,合法規避之前‘違規接觸月都流放罪人’的指控。對你而言,這是一舉多得的選擇。”
月夜見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星暝,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你擺脫如今無力狀態的機會,一個讓你接觸更高層次力量與知識的機會,也是一個讓你……徹底洗刷‘汙穢’,融入永恒清淨之地的機會。代價,僅僅是你需要為月都的秩序與穩定,貢獻你那份獨特的能力。”
星暝低下頭,裝作陷入巨大掙紮和深思的樣子。心裡卻在飛速盤算,反複咀嚼月夜見的每一句話。
“並非去觸動那份已經閉合的因果環……”
“在你這片已然形成的、力量乾涸的‘荒原’之上……重新‘開辟’……”
“代價,僅僅是你需要為月都的秩序與穩定,貢獻你那份獨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