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話裡說:一模是金,二模是銀,三模是鐵。這話雖然有點誇大,但也多少反映了一些真實情況。一模的成績基本上就是你高考的打底。考好了,士氣如虹堅挺到六月;考砸了,那心態崩盤快的很,最後成績一落千丈。
所以,這天清晨江城一中的氣氛還是蠻嚴肅的。
送考的家長們甚至是去廟裡開過光的護身符,仿佛再說“兒啊,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而學生們則低著頭或是念念有詞地背著古詩,或是抓緊時間匆忙的啃著早餐。
高三14)班的學生們是差不多的時間來到的。
“哎,張偉,你那腿抖什麼?是不是昨晚偷著練深蹲練過頭了?”林天手裡轉著一支簽字筆,一臉戲謔地看著旁邊的體育委員。
張偉翻了個白眼,不過作為要麵子的男孩,他嘴上依然很硬:“放屁!這是為了待會寫字速度快做預熱!不懂彆瞎嗶嗶。”
趙敏插話道:“彆貧了。老楊說了,第一場考語文,早上腦子容易發木。誰要是敢在考場上睡著,我就讓他在生物實驗室睡一晚,可彆忘了學校生物實驗室的校園傳說。”
這威脅很有效,幾個原本還打瞌睡的男生立刻精神抖擻。
楊明宇就站在教學樓的入口處。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紅色的衛衣,顯得有些騷包,但在灰撲撲的校服堆裡格外顯眼。這叫“開門紅”,雖然有點迷信,但作為班主任,這時候哪怕讓他穿旗袍他也得硬著頭皮上。隻要能給這幫崽子們加哪怕0.1分的心理狀態,他都願意乾。
他沒有像其他班主任那樣拉著學生的手囑咐“審題要仔細啊”、“字跡要工整啊”、“遇到不會的彆慌啊”,那種廢話說了三年了,耳朵都起繭子了,這時候再說就顯得絮叨,反而增加焦慮。
他隻是站在那裡,
“準考證。”
“帶了。”
“2b鉛筆。”
“削好了,兩頭的。”
“腦子。”
“……帶了,滿格電。”
王昊走過來的時候,楊明宇特意伸出手攔了一下。
“你小子,彆想著在作文裡寫什麼商業計劃書啊。”楊明宇似笑非笑地看著王昊,“語文老師心臟不好,彆給他整那些‘商業模式’、‘閉環’、‘賦能’之類的詞兒。”
王昊嘿嘿一笑,:“老楊你放心,絕對的高大上,絕對的主旋律,比新聞聯播還正能量。我都想好了,要是作文題目合適,我就把咱們班這三年的事兒寫進去,保準把閱卷老師感動得稀裡嘩啦。”
“滾蛋。”楊明宇笑罵了一句,“去吧,把那一肚子墨水都倒出來。彆留著過年。”
隨著預備鈴聲響起,監考老師們抱著密封的試卷袋走進各個考場。
“考生請注意,現在開始分發試卷……”廣播響起。
第一場,語文。
這也是高考的第一道門檻,也是最玄學的一門課。數學不會就是不會,你瞪眼瞪到死也算不出來,最後隻能寫個“解”字以示尊敬;但語文不一樣,誰都能寫兩筆,誰都能扯幾句,但能不能拿高分,全看那個捉摸不定的“感覺”和閱卷老師的心情。
試卷發下來了。
楊明宇並沒有離開。他就站在考務辦公室的監控器前看著他的學生們低頭、審題、填塗答題卡。
前麵的基礎題、文言文、閱讀理解,對於14班學生來說雖然有難度,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真正的差距在最後那60分的大作文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考場裡的翻頁聲變得密集起來。大家都翻到了最後一頁。
當看到作文題目的那一刻,分布在全校各個考場的14班學生嘴角都微微上揚。
題目是一段材料:
一位行人在暴雨中行走,由於沒有傘,渾身濕透。這時,一把傘撐在了他的頭頂。撐傘的人說:“我也曾淋過雨,所以想為你撐把傘。”多年後,這位曾經的行人成為了一名企業家,他設立了基金會,專門幫助那些在困境中的人。他說:“那把傘,我一直帶在心裡。”
要求:以“責任與擔當”為話題,自擬題目,寫一篇不少於800字的文章。
俗!
真俗!
俗不可耐!
這要是放在以前,或者放在其他隻知道死讀書的班級,這種題目能把學生寫吐。因為太“正”了,正得讓人隻能寫那些假大空的套話。
學生們會在腦海裡瘋狂搜索素材庫:
要麼是“扶老奶奶過馬路”,要麼是“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要麼就是把司馬遷、屈原、蘇武再從墳墓裡挖出來鞭屍一遍。
司馬遷:我太難了,每次你們考試都要把我宮刑一次來證明身殘誌堅。
屈原:我就投個江,你們年年都要把我撈上來曬乾了再投一次。
但是,對於14班的學生來說,這道題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送分題”。
責任與擔當?
這還需要編嗎?這還需要去背素材庫嗎?
這還需要去把司馬遷的傷疤再揭開一次嗎?
不需要。因為這三年,他們就是活在責任與擔當裡的。他們不需要無病呻吟,他們隻需要記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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