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沙棘慰人心_唐朝小醫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8 沙棘慰人心(1 / 2)

樂瑤咽下最後一口粗麥餅,便果斷揮去了那些惆悵,繼續趴在車沿觀察沙地上的植被。

稀疏的駱駝刺貼地生長,偶有幾叢沙蓬被風吹得劇烈搖晃,老遠望去都與沙土混雜一片,想要辨識出藥材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真專心致誌,忽然又聽見有腳步聲靠近,樂瑤抬頭一看,是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童。

小孩兒兜著衣裳,噔噔噔跑來,仰起一張眉目清秀的小臉,聲音清脆:“樂阿姊,你瞧我拔的這些,可對麼?”

樂瑤低頭一看,不由麵露驚訝。

這是……她循著原身記憶認出來了,眼前這個衣帽齊整、身著寶相團花紋細絹夾襖的童子,是那趙侍郎家的“三郎”。

雖叫三郎,實為三娘,出門在外,讓孩子穿男裝更方便。

趙侍郎與他們這些流犯不同,是貶來甘州赴任的,算是為了路途安全而“搭夥”。解差素來不敢苛待貶官,趙家一路有仆從相隨,行李捆了兩車,還能憑官牒調用驛車。

趙家的沿途親族也殷勤,早早就到驛站打點,送車馬送錢糧,因此這“趙三郎”小臉乾淨,麵色白裡透紅,臉上連風沙都沒有,與杜家那個瘦得見骨的小郎君相較,簡直天壤之彆。

原身性子沉靜內斂,或許也是還念著那份世家貴女的自矜,她在流放路上一向隻侍奉在父親身邊,很少與人交談。

更彆提父親意外身故之後。

就連周婆、杜家一家三口也是樂瑤今日才相熟的,何況本就不願與流犯招惹分毫的趙家,更是從無交集。

故而趙三郎主動前來說話,樂瑤不免覺著訝異,趙家之前是十分嫌惡流犯的。

她抬頭往趙三郎身後看去。

樂瑤抬眼望去,趙三郎兩步外,有個灰衣仆婦緊隨在後,稍遠處,一輛簡樸馬車中,端坐著趙侍郎之妻賀蘭夫人。車簾半卷,露出婦人梳得一絲不苟的烏黑錐髻,金簪映著夕照微光,映著她嚴肅的麵容。

是因為她之前救了杜六郎嗎……樂瑤心念一動,才低頭去細看趙三郎兜來的一兜子“草藥”。

這孩子采來的大多是雜草,其間零星夾著幾株甘草與蒲公英。她微微一笑,溫言道:“三郎真伶俐,辛苦你善心為六郎采藥了。瞧,這是甘草,那是蒲公英,皆是治病良藥,多謝你了。”

她細心揀出可用的,鄭重收進身上布袋。

小姑娘得了誇獎,眸中頓時漾起光彩,羞赧一笑:“我再遇上,還替阿姊采!”說罷便歡躍著奔回母親的車邊。

賀蘭夫人命仆婦將孩子接上車,之後隻遙遙向樂瑤微微頷首,便放下車簾。

馬車便又在流犯隊伍外慢慢跟著。

樂瑤目送馬車前行。

除了趙家,此行流犯共有七家人,但這支隊伍裡,隻有樂家人丁最單薄。

樂懷良死後,隊伍裡便隻剩樂瑤和樂懷仁了。

大唐判處流刑時十分謹慎,若有全家流放的,常會將同一族人分而置之。

杜家人丁興旺,自然也被打散了,隊伍裡雖還有十餘名杜家族人,卻被官兵隔得老遠,要麼在隊尾,要麼穿插在彆家流犯中,樂瑤至今沒見著幾個。周婆夫婦膝下次子也散在隊伍裡,偶爾遙遙望一眼,但連話都不敢說。

其餘是米、許、郭、鄭四家,也是拖家帶口但散在前後,這四家也是士族,多半也是那場風波裡的“炮灰”。

方才趙家這隱晦示好的舉動,倒讓樂瑤醒過神來了,開始審視盤算自己的處境。

流放千裡、犯官之女、死裡逃生……樂瑤如今雖到了絕境,但卻未必無路可走。

若是在長安,她這樣的醫娘要出頭恐非易事,但在苦寒邊關之地,醫者稀缺,她即便是女子,即便年歲很輕,隻要醫術過硬,未必不能立足。

到苦水堡之前,她或許能利用這一兩日時機,先為同行犯人或官兵診治些小病,結善緣的同時也能揚揚名聲。

若能借此編入“醫工”名冊,說不定就能脫離苦役。

原身記憶裡,大唐各地州府、軍鎮皆設有軍藥院或醫工坊,內置醫學博士、醫佐、醫工,此地想必也有。

隻是名額有限,通常也不收女子。

那攢攢銀錢開醫館呢?

好似也不成,大唐的醫娘,多為醫戶世家女子或是年歲大的產婆,她們的診療範圍極窄,主要是為貴人們上門應診,或是在市井中流動行醫,甚至被歸屬於“三姑六婆”行列,地位低下,常被士大夫輕視。

更沒有獨立開醫館的先例。

況她身為犯官之女,“成分不好”的桎梏一日未除,便會有一日的束縛。

這麼一想,似乎依舊前路茫茫。

但樂瑤彆的沒有,偏偏有一腔子不服輸的倔勁。

命運對她如此不公,兩輩子都如此艱難,但她心裡並不害怕。

她一向篤信自己。

正思量間,身後忽然驚呼迭起,連周婆都呀了一聲,便又像被噎住了似的,沒了聲響。

樂瑤聞聲回頭時,流徙隊伍剛爬上一處緩坡。坡頂風驟然大了,吹得人衣袂翻飛,眼前卻豁然開朗。

遠處山坡上,成片的沙棘蔥茂成林,在荒原中頑強生發。

時值深秋,正是沙棘果紅透之時,無數橙紅、金黃的細小漿果密匝匝地綴滿枝頭,累累垂掛,在落日餘暉中恍若流火墜地。

眾流犯皆被這片絢爛的沙棘林攝住心神,一時忘了連日疲苦,隻剩滿眼的霞光果色。

隊伍最前方,嶽峙淵也慢慢勒住了馬。

他聽見了流犯流犯沿途采藥的聲音,似乎就在念叨著沙棘,正暗自沉吟,下屬李華駿便已策馬近前,低聲道:

“都尉,那些罪人沿途采藥,今日路程緩了不少。亦彰方才又傳信來,阿屈勒少將軍率軍明日即抵張掖,都尉若想重回沙場,此番機不可失,不如……今夜催他們再夜行二十裡?”

言下之意,是想舍棄休整,早日交差回營。

嶽峙淵默然不語,目光從沙棘林上收回,落向那些衣衫襤褸的身影,他們不約而同,都癡癡地望著這片生機勃發的野沙棘林。

靜默一瞬,他垂眸道:“不必,傳令繞行,穿林而過。”

李華駿一怔,終是抱拳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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